蓝非欢揉揉脖子,宏然的毅力他是了解的,同样的话再劝也是徒然,便直言:“我不打算再做律师。”
宏然张嘴发愣,好一会儿吐不出话。
蓝非欢抬手把宏然下巴合上,“我要去考检察官。”
“那我也……”
“你不准!”蓝非欢厉声,宏然吓得闭上嘴。
“你说过想让父母早点退休,买大房子给他们养老,你在蓝海多干五年就能做到,当检察官可没那么好挣。”
宏然抿唇,蓝非欢说的没错,他刚毕业,目前还在实习,考进检察院得从书记做起,蓝非欢不同,资历辉煌的律师加入检察行列可以跳级,以蓝非欢的本事,应该能直接在最高检察院任高级检察官。
“那是我的电脑?”蓝非欢下床走到墙边书桌,浑身伤痕因站着而一览无遗,狰狞的模样给宏然带来更大的视觉冲击。
“没人阻止你拿?”蓝非欢转回身,见宏然两眼发直地瞪着自己,隐隐还带着戾气,与他一直以来含蓄乖巧的气质判若两人。
然而这突兀的转变转瞬就打回原形,“蓝忠才先生要解锁这台电脑,我便抢回来了。”宏然站起身回答,双手规规矩矩地垂在身侧。
比起电脑,蓝非欢更在意徒弟刚刚那股子狠劲的源由。
“宏然。”蓝非欢合上刚掀开的电脑,慎重地凝视眼前人,“你若是担心我失去原有的财富和权势之后,你的未来会停滞不前,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脚踏实地继续努力,你在律师圈必定能出人头地。”
“我没那么想!”宏然抢前一步,却又倒退两步,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开,胡乱转了几圈仍旧无处安放。
蓝非欢心领神会,他拿来裤子穿上,侧过身说,“我承认,我曾几次对你提出超乎职场伦理的要求,虽然都有给你拒绝的权利,但我有自觉,你未必是心甘情愿,所以为了补偿,我给了你不同于别人的福利,比如你的车和这间单位,还有你的学费,全都是由我私人出资,十年聘约是我骗你的,你若担心没有我的照应你无法在蓝海出头,那就选择别的出路,我能推荐适合你的地方,我也决不会把过分关照你的事情挂嘴边说,你不用怕被人误会。”
宏然耐心地听蓝非欢把话说完,见蓝非欢拿衣服要穿,他情急之下就攥住了衣服一角。
蓝非欢意思一把地拽了拽,“礼貌点,我就算不是你老板,也是你学长。”
宏然心一横,用力把衣服给扯过来,“你说错了。”
蓝非欢不为所动,他沉默地摊着空了的手,那意思是别逼他用强地去抢。
宏然怂了半秒,他强自镇定,把蓝非欢的衣服挂在臂弯,“我……你误会我了。”
“好,启发我。”蓝非欢背靠着书桌抱手臂。
“我……我……”宏然感觉脸颊越来越烫,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笑,然而事已至此,他若还不把心意说明白,和蓝非欢之间的关系就会沦为不健康的利益交换。
“我是心甘情愿!”宏然放下矜持,“蓝先生,我很喜欢你,我……从你第一次到我家里,我就很想……很想……”
那关键的欲望久久出不得口,不是因为不肯定,而是太确定,于是害怕轻率地吐露会显得太轻易。
“你说你交过女朋友。”蓝非欢居然接了句打乱节奏的话。
宏然接不下去。
蓝非欢却悠然自得,“你是怎么和人告白?”
“我……都是被告白的。”
蓝非欢噗哧笑出声,“难怪。”
难怪这么挫吗?宏然被怼得低下头。
“没做过的事,第一次做得不称心是正常的。”蓝非欢像个导师那样点着手指,“如果你心里想的话没法自在地说出来,不妨用行动来代替语言,那也许容易许多,也直接许多。”
蓝非欢说完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他还特意撇过脸不看宏然,面部表情放松如在午间片刻的休息时间喝着咖啡放空,他即不逃避,也不催促,他用他鲜少人理解的温柔安抚宏然的不安。
宏然剧烈的心跳渐渐和缓,刚刚说到一半没法说下去的胡言乱语他一笔删去,他想起从前还只是助理时,蓝非欢批改他的功课不会一昧地逐字挑错,而是更常要他把不理想的答案全部重新写过。
蓝非欢说,律师确实有很多知识必须死记死背,但在法庭上辩论,过分计较每一个字的准确会影响临场发挥,如果不小心说了一句顺不下去的话,别怕,你就……
宏然吸口气,把蓝非欢的教诲学以致用。
“抱歉,我刚才的说辞过于累赘,我想我可以用更简单的说辞再表达一次那个想法。”
蓝非欢好看的嘴角缓缓上扬。
宏然往前踏出两步,和蓝非欢面对着面。
“我想爱你。”
话语和行动同时出击,宏然凑近前,蓝非欢闭上眼。
唇尖相碰,宏然眼底发热,他想他是兴奋的,只是他同时更多的情绪还是害怕,害怕他得到了一件他可能保护不好的稀世宝贝。
“电脑里有许多蓝家人违反各种罪行的证据,你抢了电脑,恐怕回不去蓝海。”蓝非欢因说话而磨蹭宏然的唇。
宏然下意识要退,却发觉蓝非欢用脚踝轻轻勾住他小腿。
只有渣男才会在这时候退却。
宏然一鼓作气,张嘴让非欢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