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是很注意避嫌的。早年就避着老九,不落一句闲话。老九自己也说绮罗从不往他跟前去,要东要西。
……
“四弟,十三弟,”太子笑道:“这一只脚舞蹈的惑解了,咱们回吧!”
“嗻!”我和胤祥双双答应了。
眼见太子这就领了我兄弟离开,舞伎们目光流转,恋恋不舍。
看到先前勾引我的两个舞伎眼神也全然粘在太子身上,我心知必是过去三天,亲眼见证了绮罗才华,改主意了。
我巴不得有人能够出头吸引太子注意,就是理智告诉我只凭眼前这几个,难!
跟曹寅讨皇阿玛欢心,给皇阿玛送舞伎一样,索额图也没少给太子送人——过去二十年,索额图权倾朝野,凭的可不就是太子母族吗?
为免赫舍里氏一家独大,先皇阿玛替太子指婚都有意避开了郝舍里家的姑娘。索额图不甘心将来被太子妻族所取代,养了一个家班哄太子高兴不算,还利用内务府总管职权巧立名目地将人偷进宫去。
太子身边原不缺腰软腿柔的美貌舞伎。
太子相中绮罗应该不只是美貌,还有才华,让御前学士都难望其项背的才华。
这样的妇人可难有。似曹頞也算家学渊源,想起今儿午晌又来御前烹茶斟酒的曹頞,我不免摇头:过去这些天,一点用处没有。
看来曹寅真就只是皇阿玛的心腹,于太子心思一无所知。曹寅常年待在江南,远离京城,对宫里的人事已很生疏。
回想到这回南巡,曹寅比去岁皇阿玛奉了皇太后都更为豪奢的宴请,我恍然:康熙三十八年皇阿玛第三次南巡,太子留京监国,随驾的老三、老五、老七、老八、老十、十三弟、十四弟等无不是头一回来江南,曹寅送他们舞伎、洋酒、洋画、洋香水啥的,将他们都敷衍得很好。所以直等去岁皇阿玛第四次南巡,太子随驾,曹寅寻其门不入,方后知后觉出跟东宫的疏远。
太子是储君,曹寅必是想修好,对于太子写信问的《踏歌》便不是一般上心,如此费心寻找舞班,扩充家班,想将曹頞嫁进东宫,曹頞御前泡茶、曹頞领舞《踏歌》都有了合理解释。
……
“奴婢恭送太子、贝勒爷、十三爷!”
听到绮□□脆的话音,太子顿了顿脚,身边的胤祥则抿了抿嘴,抿下喉间的笑。我佯装不知。
生为过来人,我太知道绮罗这种看似恭敬有礼实则冷漠疏离的杀伤力——杀猪刀一样能扎得人透心凉。
……
走出院子,又走过广场,临近宫门,太子方才笑道:“四弟,今儿初一,你吃斋,孤就不留你了。”
我识趣告辞:“二哥体谅,臣弟告退!”
……
回到书房,我自行功课。
一时秦栓儿进来,我方问:“你主子回来了?”
“嗻!”秦栓儿答应:“舞排好了,主子和曹寅说明儿不去了!”
我点点头,又问:“甘蔗哪儿来的?”
”回爷的话,是曹寅管家午饭后送来的。除了甘蔗,还有糖炒栗子、麦芽糖、烤红薯、糖葫芦等许多小食。”
显然曹寅已打听过绮罗喜好,将庙会摊子都搬了来。
这神舞都排好了,曹寅还如此买绮罗的好,我沉吟:图什么?
“午饭呢?”
“主子今儿午饭是烩膘鸡、熘素桂鱼、油盐枸杞芽儿、菊花脑蛋花汤。”
“膘鸡?”我疑惑:这是啥?我怎么没听说过。
“爷明鉴,这是宿迁的农家菜。说是鸡,其实是猪肉和猪肥膘加上山药等所制。”
我明白了,乡里人家吃不起鸡,所以拿猪肉代替,冠个“鸡”名。
这样的菜自然不能呈给皇阿玛。倒是拿来哄绮罗无碍。
“那熘素桂鱼呢?是不是也是类似?”
“嗻,熘素桂鱼是用豆腐皮包山药泥、香菇、春笋,捏成桂鱼形状……”
我就知道。曹寅办不出比黑龙江鳜鱼更好的鱼来,拿豆腐皮来糊弄绮罗。
绮罗一向不爱吃豆腐百叶这些,这就不愿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