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进来了。”
他推门而入,秃头老头正半躺在床上,可是只有后背是贴合着被褥的,他的下半身全都架在桌面上,姿势极其不雅观。他的头顶朝着外门的位置,听到自己小徒弟打招呼的声音也没有回头确认,依旧懒懒散散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这出一次门倒还出不去了。”
“师父,外头的人走了,说是周围附近不安分,让我们都要小心些。”
“周围不安分和你出去帮我配药有什么关系?”
行乐一边说着一边接近,从第三视角来看,他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个入室抢劫的盗贼。
“就是近日不方便我出门的意思,我出去的话,路上会遇到许多危险。”
“你的危险重要还是你师父我的膝盖重要?早年我为了除祟,双膝在地上摩擦了整整一天也没在怕的,也就是年纪大了才需要你照顾,就让你为我做这么点事你都不愿,将来还想在我身上学到什么本事啊……哎你!”
行乐转身站到了秃头老头的面前。
“师父,可以让我再看看你的膝盖吗?”
秃头老头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居然顺从地将下半身从桌面上挪动了下来。
行乐突然伸出双手握住了秃头老头的双膝,而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当即打了一个冷颤。
“师父,你的膝盖啊,治不好了。”
“瞎说什么?!你会看什么病?!”
行乐并未回以他答话,而是双手握拳,突然向秃头老头的双膝狠狠砸去。
只听秃头老头“哎哟”了一声,立刻反转侧身,痛得在床上打起滚来。
“逆徒!逆徒!”秃头老头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是要害死为师啊!”
行乐撇了撇嘴,跳上床塌绕至他身后,朝着他背部重重踢了一脚下去!
秃头老头猛地从床上飞了出去,他“嘭”的一声砸到墙上,又瘫软着身子反弹落到了地上,发出巨大声响之后只剩下一动不动的躯体,脑袋往边上一倒彻底丧失了意识。
行乐在那时候有一瞬间的紧张,他大概不是想真的杀死秃头老头,只是有些巧合才将戏弄整成了谋杀。他立马学着看来的样子去探秃头老头的鼻息和心跳,在确认他仍旧活着的事实之后,他从屋子里翻找出一根短绳串联在一起,再将秃头老头五花大绑上推入了阴暗的床底。
做完这一切的行乐整个人猛地一抖,从阿缘青涩的脸庞变作了秃头老头布满皱纹的面容。
等到阿缘回来,他才是这个唯一的师父。
就这么维持了几天,好在屋子里吃的喝的充足,不出去外头也没什么事。期间秃头老头还醒来过几次,哼唧了没两下又被行乐一脚踹晕过去,几次饿醒后行乐有些不耐放地给他扔了几口馒头,久等阿缘又不回来,想起他说过自己是要出一趟远门,这才意识过来的行乐有些气急败坏地走了出去。
“我为什么在这儿呢?”
行乐对着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向来是个喜欢设立目标的人,一开始是寻找宝相花,后来变成了消灭世界上所有的百相果,在达成两个使命后,他找到林汉霄成为了自己的新目标,中途又改为了池子磬……好像从他们身上找到乐子就是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萍水村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呢?”
行乐不再管那床底下的秃头老头,他摇身又从老头的样子变作阿缘,朝着萍水村的方向走去。
方才就是初见,行乐不会知道阿缘家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如若他提前知晓,恐怕一定不会以这幅面庞来同村长相见。
“你个孽子!孽子!你还知道要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全天下的父母对待叛逆的小辈大约都是一个路数,见上的第一面没有嘘寒问暖,有的只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不由分说先举起木棍威慑一番。行乐向来独身,没有家人的概念,自然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关爱形式”,他同大多数孩子一样,见了这阵仗只会下意识抱头逃窜,总而言之,先跑了再说。
倒还别说,就有那么短暂的一会儿一会儿,行乐有些人样了。
“别打了别打了!孩子想家回来看看,你这当爹的怎么还将人往外赶呐!”
能制住父亲的人只有母亲,村长被拉着停下了追击,他喘着粗气,口中似乎要喷出火苗:“你看看他拜什么师学什么艺?我让他找个好点的师父又不听,偏要跟着那秃子跑!你说学就学,这才多久就当个逃兵跑回来了!我们家不出你这样的人!”
村长一段话说得非常详细,方才还仍旧懵着的行乐大概也算盘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知道阿缘先前和他们是怎么说话的,但唯恐多说多错,他便假装唯唯诺诺的样子,低头说道:“我就是回来看看,还得走。”
“走去哪儿?去秃子那里?!”
行乐点了点头。
“滚!滚!”
看来混入村子中央是不太可能了。
被赶出来的行乐并没有太过沮丧,他明白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从距离上来讲其实他有些找错了方向。宝相花之间一直有着某种吸引和联系,但这种联系并不是时刻清晰的,距离遥远时只有些模糊的感知,等到距离拉近之后,才能试着确定位置。
那条绿色的粗线开始在行乐的身上显现,以往行乐不常用这招,但这次他似乎有种急不可待的寻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