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从剑奴身上下来,但是尘见月此刻却像是宕了机,紧紧掐着他的腰,似乎还怕他掉下去了,谢云舟只得继续被他抱着,隔空用灵力气劲,将明月石吸到了自己的手里。
攥着明月石的手指节修长,轻轻一捏,拳头大的明月石就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谢云舟把粉扬远了些,里头绕出丝丝缕缕的黑烟。
他用余光打量了下周围的人,除了他,没人看到。
谢云舟刚调动出灵力,抱着他的尘见月身子一转,由着原先一手抄着他膝弯,另一只手揽腰横抱的姿势改了改,改成单手托着他,另一只手伸出。
谢云舟手指微钩,他以为尘见月失控时,尘见月只是抬手,轻飘飘将被风重新吹回来的明月石碎屑挡住了。
尘见月的目光还是呆怔的,好像只是活泛了一瞬间,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要追随的主人,并不喜欢这些明月石。
谢云舟又用灵力在尘见月的灵脉里游走了一遍,确保剑奴的一半元神还在自己的灵台里守着,才重新放下心。
兴许是自己多疑了。
江照看见谢云舟捏碎明月石,以为是要索要赔偿的意思,他忙道:“谢前辈,劳烦去前堂稍饮口茶。”
谢云舟极为嫌弃门口的台阶,总觉得带着些许的臭味,连地都不肯落,让剑奴托举着进了江家。
十二城不比云山,终年云雾缭绕,凡人不得通进,不过是已经到了点通境界的修士自发聚集而成,落于四方,不受凡间官僚管辖的十二座城池。
江家是聊城的大家,自然也养了几位境界高的客卿,看到家主竟如此毕恭毕敬地请人进来,还命人搬来了三大箱的明月石,都纷纷去打量被抱进来的谢云舟。
江照见身后站了三位化羽期的前辈,他的底气胆量似乎又重新回来了。
他道:“谢前辈,我江家客卿,一年也只有一箱的明月石,但比起别家的,已经格外好了,而今这么多,是我江家能给出最多的了,还望前辈……”
还望前辈,不要不识抬举。
江照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江峰虽说品行浪荡,但是资质在江家却是好的,他现在又乍然觉得可惜了起来。
放着明月石的箱子掀开了盖,玉盖上阳刻了江家的家纹和一个“江”字,是江家刻下的,但是谢云舟却能够探查到其中还有一道印记。玉箱的内部,浅蓝色的灵力打下了云纹和仙鹤。
那是云山的标记。
“无望渊围剿,报酬是多少明月石?”谢云舟问。
“三万。”江照不假思索。
他答完,才发觉自己方才没与人讲报酬之事。
谢云舟“扑哧”笑了出来。
把他打入无望渊的十二城修士和云山仙门,一个个嘴上说着的都是除恶扬善,怎么要么是为了剑骨,要么是为了明月石?
江家几名化羽期的客卿,却开始愤愤起来,为何这位看着乳臭未干的年轻修士,能一次性让江照拿出三箱明月石来?观他话语中的意思,难道是还想要更多?
已经有人出了声。
“后生,一口可吃不成大胖子,哪怕十颗明月石,连傻子都可以滋养到点通境界了。”
这位客卿见谢云舟脸色孱弱的白,又被人托举着,他同江照一般,也把人看轻了,他对着江照赤白脸和不断使来的颜色,反而轻哧了一声。
真正有本事的,都在四宗和云山呆着呢,会屈尊降贵来十二城中排行末尾的聊城?
他已经到了化羽的境界,却全然探查不到那位年轻人的修为,估计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他还不明白江照神色为何突然惊恐,一股气劲直接穿过他的前胸——
盈春雪是把好剑,在血肉之中一进一出,镂空的剑身没有沾上半点血迹,剑光湛湛如开春时候的雪水。
哪怕不是自己的剑,谢云舟还是有些惋惜,这把剑不该拿来杀这些虾兵蟹将。
客卿被一剑钉穿在了地上,谢云舟也不管他是死是活,去观察那三箱明月石。
三个玉箱盖子上,都镌刻着云山的印记,但是里头的明月石,却散发着如出一辙的尸臭。谢云舟抬手,一道灵力气劲轰了过去。
箱子里的明月石,登时全部分崩离析。
江照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弥散而出。在莹润的玉箱前十分明显。明月石一多,这股气就明显了,寻常人也能看到。
谢云舟不再动,看着黑气聚拢成粘稠的一块儿,然后朝着江家雕廊画栋的内院跑去。
这个颜色,与无望渊那些缭绕的黑雾竟有些像。
但是无望渊的黑雾腐蚀血肉,比这要痛苦多了。
不过几息,黑雾前往的方向,陡然爆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那个被谢云舟挖了双眼,一剑穿心,被抬回江家的江峰,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扭曲着身躯,接近半趴在地上,手脚似是失去了秩序,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