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呼道:“小公子,买胭脂吗?”
春芳歇在的一条街,在洛城几近中央的位置,他跑马都不知道跑过了几遍,但这位姑娘,还有这支出来的小铺子,都是生面孔。
但谢云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他问:“什么胭脂?”
“公子买给心上人用吗?”姑娘细声细气道。
“哪个色儿好看?”
“我喜欢这个。”姑娘挑起一盒杏色的。
“好。”谢云舟摸遍身子,没找着银子,估计是在春芳歇被那几个姑娘摸来摸去的顺完了,他也不在意,从腰上摘了块打磨干净的明月石,丢给姑娘。
她有些受宠若惊地收了,红着脸朝谢云舟笑,谢云舟开了胭脂盒子,用手指抹了些,道:“抬头。”
杏红色的胭脂,被谢小公子有些轻浮地抹在了姑娘眼尾,把姑娘闹了个红脸。
“别乱招惹。”尘二一把捉住了谢云舟的手。
谢云舟行事说有分寸也有,但偏偏留着一条暧昧的边,叫人面红心跳胡思乱想。他光在春芳歇,就欠下不少人的风流债,有许多姑娘记挂着这位动不动来撩几下的公子,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
“你也想要?”谢云舟斜觑着尘二冷冰冰的脸。紧抿着的唇带着少年的利气。
他笑着把胭脂往人唇上抹。尘二面色还是冷冰冰的,却不反抗,只由着谢云舟作弄。
旁边谢舒兰跟着笑。卖胭脂的也跟着笑。跟着谢舒兰出来的小厮丫鬟都在笑。
无尽的人簇拥着谢云舟,唇角勾出相同的弧度。他抹了几下尘二裸色的唇后,却有些恍惚。似乎觉得神魂脱离了天地一瞬,但是又被拽了回来。
要是此般所有人都绕着他转,直到路的尽头就好了。
花佩玉盯着看了半天,没瞧出个所以然,还觉得谢云舟和他身边那个少年的互动格外碍眼,蹙眉询问:“不如直接把他绑过来吧。说不定谢云舟就清醒了。”
“这是他的幻境,”嬴安皱眉,“伤了他,我们不一定安然无恙。”
可谢云舟不知道!
难道要花佩玉等人一直在这儿陪他演戏,直到谢云舟自己意识到不对劲?
念头浮现,花佩玉竟然有些荒谬的觉得“不错”。陪这位小美人儿,在他一场大梦里耗费些时日也无没有问题。
“不用跟着了。”尘见月伸手拦住了花佩玉。
沧浪剑尊也并非表面上那么冷漠,至少对于谢云舟,又纵着,又看的紧,怕这朵花给别人蹂躏了,花佩玉的手抵着盈春雪,笑着问:“又不是你的,离近些看看不行吗?”
灵奴归主人所有,并非主人归灵奴所有,也没必要对主人表现出这么强的掌控欲吧?跟近些都不行吗?
尘见月冷声道:“那个卖胭脂的是青朱。”
嬴安一愣。在青朱出事时,他确实查了谢云舟的轨迹。他来洛城时没有刻意遮掩行踪,在街尾买了胭脂炊糕,都能查得到。他道:“原来是‘推演’。”
“有许多人对着些过往的憾恨之事,常易生心结,总想着光阴流溯,重回当初,再做决策,明知已经发生的事,就如天落雨雪,覆水难收。却不受控制的回到最初,进行‘推演’,药宗接收的滋生心魔者,其中此类最多。”
“而谢云舟恰巧撞见障雾,在心魔幻境里,推演出此事的无数因果。”
嬴安没有说,以往药宗有此类心魔的人,往往不停的“推演”,滋生出无数的选项,也难逃最后的结局。
只不过是一名死了的凡人女子,与谢云舟更无大的交集,竟然可以在谢云舟因为障雾造成的幻境中,拥有一张自己的脸吗?
嬴安道:“花宗主,确实不用追了,明日事情估计也会找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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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舟往后隐晦瞧了一眼,看见那水红色的衣角已经消失了,松了口气。
“在看什么?”身边的尘二冷不丁问。
谢云舟道:“看后边的人,怎么不跟着了?还是不够喜欢。若是跟我到谢府门口,我就请他们来喝杯茶。”
身边无人讲话。尘二抿着唇,扣着他手,神色不虞。
谢云舟用指腹把他唇角胭脂抹了,问:“今天怎么不搭理我?”
少年突然紧紧攥住了谢云舟手腕,他的眼珠子颜色其实是纯黑的,只是总有一层琉璃似的,雾蒙蒙的反光,才叫人觉得瞳色浅,谢云舟一和他对视,就忍不住被他眼睛吸进去了。
恍惚间,感觉少年靠近了些他,语调还是很冷,但是闻着有股酸味儿:“谢云舟,你刚才骑上了那个男的。你和春芳歇的姑娘再亲密,也不会做这种动作,要是主母不进来的话……”
手腕被攥紧了,怎么也挣脱不开,谢云舟听见尘二问:“是不是就要亲上嘴,然后再搂上腰,颠鸾倒凤,巫山云雨,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谢云舟神魂震颤。
他平时看的春情话本里的话,被尘二正经地,阴沉沉地说出来,竟然金戈铁马的,好像自己点个头,他就得把刀架他脖子上说“不许”了。吓得他把吊儿郎当的作派收起来,结巴道:“有……有这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