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姝抿了下唇,握住的手温暖干燥,将她指尖的冷意一点点驱赶走,她轻轻抽了下却被握得更紧。
心跳没由来地骤然连跳几拍。
她屏了一息,跟在他身后任由自己被他牵着往宅门外走去。
许是握着手,陆启渊的首杖有些用的不太稳,患有腿疾那条腿轻轻跛着,温云姝轻咬了下唇,心里有些别扭的想法,这般想着她快走两步,指尖轻拽了下男人衣袖。
陆启渊低头瞧去,濯白指尖捏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如同白梅落湖,轻盈小巧。
他掀眼望她,低声开口,“怎么了?”
温云姝没作声,指尖松开,而后绕过他的胳膊缓缓攀挽上去,手腕落在他的手腕处,手指勾住他的衣袖,单薄身子朝他这边靠了靠,一缕女儿家特有的胭脂冷香窜入陆启渊呼吸间。
她仰起头看他,温柔一笑,“郎君,这样能否好一些。”
没提是什么,陆启渊已然知晓她所说的是什么,黑眸融了几分清冷,“那有劳夫人了。”
春芽跟在后面愣怔几分,扭头看了眼高山。
后者面色如常,好似眼前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千万遍一般。
“这两人演戏都这般好么。”
忽的高山侧目看向她,吓得春芽立即噤声。
马车被驱驶离开宅前,温云姝掀开窗帘一角朝外看去,沿途街景是她之前没有见过的,亦或者是之前经过次数少不记得了。
这一路她未曾开口问过一句要去何处,陆启渊挑了下眉,缓缓开口,“夫人可知要去哪里?”
温云姝摇摇头,“既然是郎君要去的地方,那我跟随便是。”
陆启渊轻笑。
马车绕过官道主路朝着邻郊的小路驶去,道路不平,颠簸感自然也是重些,温云姝正襟危坐着,生怕自己像上次那样没有坐稳直接倒在旁边男人身上。
许是猜到她的想法,陆启渊缓缓睁开眼眸,薄唇噙着几分笑,“夫人,到了。”
温云姝茫然抬头。
陆启渊伸手挑起窗帘,下巴微抬示意她朝外看。
她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去,入目赫然写着:大理寺。
温云姝浑身一震,倏地转头看向陆启渊,眼尾霎时泛红,她咬唇压下翻涌而上的哽咽,颤声开口,“多谢郎君。”
陆启渊嗓音沉沉,“我带你过去,切勿哭,惹父亲担心。”
“好。”她低声应着。
地牢寒气重,下了台阶过去便见长廊两侧高挂烛火,烛油低落在地上落得一层厚厚蜡霜,石板地上是血迹斑斑的痕迹,两侧牢狱里关押着囚犯,遍体鳞伤,听见声响有人爬过来,锁链叮当作响,枯槁血手紧紧握住铁栏,不甘地朝他们喊冤。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温云姝还是被吓了一跳,身后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轻轻一扯,气息落在她的耳畔,那股清淡檀香扑入呼吸内,只听耳畔声音温润清冷,“别怕,跟着我。”
她点点头,一步一步跟在陆启渊身旁。
身后求饶哀嚎声不断,温云姝心中仿佛被搁置了一块大石头,沉沉落到无尽处。
父亲是否也是这般被用过刑,也这样占满血迹艰难爬行,甚至动也动不了,就在这暗无天地的牢狱中捱过一天又一天。
长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手帕,温云姝跟在陆启渊身旁沿着幽深长廊一直往前走,直到尽头拐角处才停下。
陆启渊抬手示意衙役打开门锁,侧头垂眸看向从刚才便一直强壮镇定的妻子,“你们聊,我还有事交代这里的人。”
温云姝抬手冲他行礼,“多谢郎君。”
手臂被男人抬住。
“你我夫妻,不必多礼。”
温政倒没有受太多刑,只是年龄大了禁不住折腾,瘫坐在草席上闭眼喘气休息,听见声响费力掀起眼皮看向外面。
只见娇女儿推开这肮脏牢门,泪眼婆娑望向他。
他愣了愣,耳鸣声乍起。
温云姝上前两步跪下,心里的委屈不知如同河堤一般,“阿父。”
温政慌忙爬起来将她扶起,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一番后才松了口气,眼眶微微泛红,感叹道:“好好好,没事就好。”
忽的想到这是在牢狱中,他忙看向温云姝身后,四周查看一番,蹙眉问道:“姌姌,你怎么进来的,你外祖父呢?”
“阿父,我成婚了。”温云姝抬手蹭了下眼泪,看见父亲还算安好心里总算是有了着落,她轻声说道,“今日是他帮我进来的。”
“成婚?”温政眉头紧蹙,脸颊因挨饿凹陷进去更显憔悴,嘴唇死皮翻卷着,想了会儿眉头又舒展开,“是和沈霖么,这孩子好,品行端正,定不会苛责与你,日子倒也不会那么苦。”
温云姝摇摇头,正欲开口,忽的身后传来清冷声音。
“是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