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
温云姝早早便起来,春芽怕她昨夜睡得不好,特意让人拿了冷玉过来敷脸,又将衣架挂了衣裳细细挑选。
“姑娘,这件如何?”春芽拿着那件湖蓝刺绣衣裙问道。
温云姝抬眸瞥了眼,指了指一旁的制服,淡声道:“今日穿这件。”
春芽啊了声:“不是说今日是家宴,不必穿的如此严肃。”
况且那日公主说的话那般让人心里不舒坦,她要是姑娘,定会打扮的漂漂亮亮,艳压群芳,把那群人统统比下去才好呢。
“今日太后召见,理应穿戴严谨。”温云姝掩嘴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半倚在软榻上。
“那我去给姑娘你拿个好看的披风。”春芽满脸郁闷地抱着衣裳出去。
温云姝稍稍挺直脊梁,拿起胭脂轻涂在脸颊上,又从首饰盒里选了素雅的发簪戴上,而后起身更衣。
殷菀卿已经在门口等她,瞧见她出来掀开帘子示意她上自己的马车。
待马车启程,她拉着温云姝的手左右看了看,忽的目光一凝:“你跟陆启渊……”
温云姝挑了下眉,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
“有夫妻之实?”殷菀卿咬着唇,语气担忧。
“没有。”温云姝低头垂眸,想起那日的事情又不免心口发烫,她抬眸对上好友目光,抬手理了理领口,“是有什么东西?”
殷菀卿指了指她的脖颈,“虽说颜色淡了些,但你肤色白皙,凑近了还是能瞧得出来。”
听到此话,温云姝耳尖蓦地一热。
她抬手拽了拽衣襟。
那日醒来上妆时便瞧见了,前几日都是用胭脂水粉遮盖,昨晚睡得晚了些,今早又昏昏沉沉,竟忘了用胭脂遮盖。
温云姝黛眉轻蹙,这会儿折路返回断然是不行的。
殷菀卿瞧见她这幅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别想了,今日这样去正好呢。”
“怎么?”
“我可是听说了,今日宴席虽说是太后想要看看年轻一辈的,但是实际上就是为了给各家适龄议亲的姑娘公子们见面的机会。”
原是如此。
可这样的席面宣她一个成婚的做什么。
温云姝想起那日宫中太监来传话,心中隐约有了几分猜测,想到这里她伸手拉住殷菀卿的胳膊,温声说道:“今日恐怕有些事是冲我来的。”
“你是说公主?”殷菀卿敛去几分笑,轻叹口气,“安宁公主思慕陆启渊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们大婚前夕她在皇后宫中跪了半天,最后哭晕过去才作罢。”
温云姝惊讶了声,竟然爱慕至此,怪不得接连几次太后宣召都话里有话。
那陆启渊呢。
脑海中闪过男人清冷俊朗的面容,温云姝心里涌起一股莫名酸涩的情绪,她轻吸了一口气,嗓音越发轻:“看来今日太后也会说此事了。”
“想来是如此的,”殷菀卿点点头,转念一想又摇摇头,“不过只要陆启渊不点头,他们也奈何不了你的。”
温云姝轻应了声。
可要应付太后和公主殿下委实也有些头疼,况且若是真的求了陛下恩典,哪也容不得她说什么了。
马车到宫门停下,殷菀卿先下了车,温云姝跟在后面,刚踩稳脚凳便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云姝妹妹。”说话间男人已经走到她身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披着深蓝色大氅,温云姝微微眯起眼眸,想起陆启渊也有这样颜色的披风。
可他穿起来气质更为矜贵高冷,沈霖却仅仅是富家公子的仪态。
倒不是云泥之别,只是忽的发现深蓝一色更衬陆启渊。
温云姝站稳后朝他行礼:“见过沈二公子。”
沈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笑了笑,转头看向一旁的殷菀卿:“三妹妹今日也来了。”
殷菀卿朝他行礼,笑着应道:“今日太后娘娘邀约,定是又好玩好吃的,我自然也要来凑个热闹的。”
“各位,娘娘有请。”宫门口太监朝着几人作揖,而后迈着碎步在前面引路。
席面安置在御花园里,春日风凉,周围也都不布置了幔帐,更是每个座位旁都放置了炭炉以供取暖温酒。
温云姝的位置被安排在殷菀卿身后,她倒也无所谓,毕竟这番宴席的主角不是她,坐在哪里无所谓。
等人到齐了,太后和宁安公主便也到了。
跪拜行礼时,太后巡视一周,目光落在温云姝身上,笑着说道:“温氏,你且上前来。”
温云姝行礼后快步上前。
“去,把她的桌子安置在本宫身边。”
这番折腾,已经有许多人看向温云姝,有人认出她是陆启渊刚过门不久的妻子,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温云姝神情淡淡,落座后更是只专注自己这里,其他地方便是瞧也不瞧。
直到宴席行至过半,听到太后喊她,方才抬眸看过去。
只见太后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上前说话。
“温氏,本宫就这一个最喜欢的孙女儿,她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太后说着轻叹口气,语气越发怜惜,“但我也知道你是个苦命的人儿,许多事都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