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和金轮魔尊同归于尽,倒也不会死很多人。”
浠沥沥的茶水声响起,逍遥道人正在沏茶,听到乌芝芝这般大不敬的话,也无多大的波动,清亮的茶汤撞到白瓷小杯中,格外好看,他笑道:“这算是窥测天机吗?”
乌芝芝坐没坐相,乱七八糟地坐着:“也许吧。”
“能习得如此厉害的本事,看来云亭在天机门也有了一番作为,不算埋没他的天赋。”
乌芝芝的视线内出现了一双手,枯瘦无比,将一只瓷杯推到了自己面前。
乌芝芝抬眼看他。
逍遥道人端起瓷杯,一饮而尽,竟然将品茶喝出了酒水的架势,“云亭是谢忱的字。”
“谢忱在天机门天天被欺负。”乌芝芝冷不丁出声。
逍遥道人举杯的手顿在半空。
“就像寡夫带着三个拖油瓶天天被人在背地里讲闲话。”乌芝芝绞尽脑子动用了自己的所有文采,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比喻,没错,就是寡夫。
就像宋秀秀带着宋云香一样。
只不过天机门是个巨大的小松屯。
逍遥道人发出一声长叹:“老夫虽然从未耳闻,但老夫偶尔也会猜到……云亭这孩子,太过正直,正直到成了他的心魔。”
天外忽然炸响了一声惊雷,外头开始下雨了。
乌芝芝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所以,谢忱为什么会离开太乙宗?”
……
收到乌芝芝的传信,莫归音从沙漠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归鹤峰。
刚上山,她就在师傅的小竹屋前看见了轮椅上的莫归尘。
“师傅呢?萝卜大仙说师傅重伤。”
“在里头。”莫归尘坐在轮椅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是问你师傅伤势如何!”
“不知。竹屋被炼化成了一个防御性法器,我无法靠近。”
听到莫归尘的这句话,已经等不及要冲进去的莫归音才忽然停住脚步,愣在了原地好几秒,才回过头看他。
“那、”一开口,便暴露出了哭腔,“那我们要怎么办。”
能被萝卜大仙都称为重伤的伤势……要是师傅出事了怎么办?
慌乱无措之间,莫归音忽然看见了轮椅扶手上的抓痕,一道又一道,生生将上好的灵木抓得起了屑。
原来,师兄也在不安吗?
忽然,天空之中响起一道惊雷。
莫归音昂首,只见本来晴空万里的天色忽然乌云密布。
有人要突破渡劫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向了背后的竹屋,下一刻,更深的恐惧从心底涌现。
不可以!这种情况下渡劫,师傅一定会死的!
而事实上,谢忱已经死过好几回了。
在不同的“梦境”中。
凡人有云,庄生梦蝶,谢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处于真实,还是一场大梦。
谢忱觉得自己的神魂陷入了一片粘稠的黑暗之中,那是一片虚无,漆黑而空洞。
几乎出于本能,谢忱知道自己此时该干什么。
他运转起了自己的自创的心法《九昭》,三枚小巧的铜钱出现在他的手心,不断翻转。
一枚测运、一枚测命、还有一枚……谢忱抿了抿唇,在铜钱出现的那一刻,黑暗被驱散,他被猛地扯入了幻境之中。
那是一片山崖,悬崖边有一块一人高的巨石,他看见黑衣的剑修拈花持剑,即便面对众多的追兵也不露胆怯,眉宇间是自以为天下第一桀骜不驯之色。
黑衣的剑修手里挽了一个剑花,从右手剑换到了左手,骄傲自负:“你们一起上。”
是和在去往木兰医宗路上遇到的一模一样的幻境。
但这回,他不是在树下旁观的“青木”,而是那个黑衣的剑修。
是比木兰医宗的幻境更加高级的幻阵,那便是——他真实的过去。
自负的黑衣剑修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被偷袭重伤,谢忱再一次无可避免地坠入了崖底。
青木崖底。
也就是从里面出来之后,再无那个惊才绝艳的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