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浮浮沉沉着一股股浓稠的硝石,硫酸的气息,闻得人脑仁发胀发酸。
卷丹收起金铜长鞭,抚掌大笑,“柳厢小姐,太厉害了!如今你炼制的火药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只需一颗就能爆发这么大的力量。此番我们前去大睦朝与朔雪国打仗之地,这些‘核桃’无异于救命稻草啊!”
柳厢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嫣然一笑,“卷丹,你瞧,我只用了一颗,一颗!哈哈哈哈,他们就昏迷不醒了。”
卷丹眼里全是钦佩艳羡,“小姐厉害!”
柳厢道,“快走吧,不知道他们等下什么时候醒过来,一颗核桃炸不死他们,只能先暂时甩开他们了。”
卷丹一个劲点头,“柳厢小姐,你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我们永远会追随着你的。”
妙语也点点头,“嗯。”
三人一拍即合,转身去骑各自的马匹。
卷丹正准备去驾马车,冷不防看见一白袍男子半坐而起,扶着马车一角,手中拿着一颗大核桃仔细端详。
眉宇低垂,嘴唇紧绷,看不清眼里的具体神色。
“柳厢小姐,他怎么在这里?”
卷丹指着白袍男子,看向柳厢,惊诧已极,“难道要把他也捎上吗?小姐?他来路不明,我们还是不要管他了,就让他自己离去吧。”
柳厢刚跃上马背,闻言,回头把眸光投至马车方向,果不其然看见那白袍男子已经正襟危坐地靠着马车,慢慢地喘气。
她这一看过去,男子仿佛感觉到了目光,冷不丁撩起眼帘定定不移地望向柳厢。
那模样,楚楚可怜,柔弱无骨,愣叫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悯爱惜之情的。
柳厢一刹那想到,原来母亲便是如此看上父亲的,也是,眼前有这么一个美男子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又怎么能波澜不兴视而不见呢?
鬼使神差地跳下马背,径直走向白袍男子,看似漫不经心地丢给对方一瓶药膏,淡淡道,“你自己给胸口抹药,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三人也不便给你上药。还有,如果你胸口的剑伤特别严重,记得及时告诉我们,不要强忍着。”
白袍男子接过药瓶,眼神依旧不挪不移地盯着柳厢,半晌才道,“皆是皮肉伤,不曾伤及内里,多谢姑娘关心,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他攥紧另一只手里的核桃,眉峰在不易察觉的程度下拧了一拧,“姑娘,恕在下斗胆一问,这是何物?”
此问,可答可不答,全凭自己心情。
柳厢选择不答。
她一把抢过那颗核桃,重新放回马车里,转移话题,笑得意味深长,“小郎君,我既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么我来问一问,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住何处?有无婚配?”
白袍男子一愣,微微淡笑,逐一坦言道,“我乃一介普通书生;名叫俞冠楚,字奉壹;今年刚好二十有五;家住大睦朝的百里京之内;未曾婚配过。”
“妥了!”
柳厢眉飞色舞,对俞冠楚说的其他信息一点不感兴趣,她的耳朵里只听见“未曾婚配”这四个字。
俞冠楚不解其意,呆呆地问,“姑娘,什么妥了?”
柳厢偏不回答,兀自窃笑,想起什么,认真道,“小郎君,你如实告诉我,方才……那些黑衣人为何要杀你?”
“……那些黑衣人凶残野蛮,想来应该是山野土匪,欲图劫财,我碰巧……”俞冠楚沉默一刻,沉声回应。
“土匪?”
柳厢脸上一热,尴尬道,“不是吧,土匪好像不会穿一身黑,也不必蒙面的。又不是小偷……他们看起来分明是刺客。”
“是吗?俞某也不确定。”
“……”
见对方故意不说,柳厢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转念一想,笑道,“小郎君,既然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那么我也来告诉你,我叫——”
还未说完,便听俞冠楚抑扬顿挫地接住了话音。
他道,“我知道,姑娘名叫柳厢,柳树的柳,一厢情愿的厢。”
话音一落,在场之人除了俞冠楚,皆浑身一震。
俞冠楚见三人脸色各异,察言观色半晌,小心翼翼道,“柳姑娘,我可是说错了?”
“没有说错,完全正确。”
柳厢心房一颤,脱口而出。
俞冠楚好如安心地叹了口气,他还没重新躺下,便感觉到两只手腕被冷冰冰的事物一攥。
他蓦地抬眼看去,眼孔好巧不巧撞上柳厢那双亮如星辰的黑目。
柳厢平日我行我素惯了,心里想着什么,行为举止就会做出什么,此时此刻她无视卷丹与妙语目瞪口呆的表情,不费吹灰之力地抱起俞冠楚,慢悠悠走向自己的马匹,把人轻轻地放上马背。
俞冠楚惊讶柳厢的臂力,以至于他没来得及自己翻身上马。
卷丹道,“柳厢小姐,你真的要带上他?”
柳厢紧接着跃上马,坐在俞冠楚背后,拉过缰绳,压了一下头顶的斗笠,嘴角笑意不减,“对。”
她笑道,“我要娶他!我要让他当我的压寨夫君,像我娘亲娶我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