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逃亡,没有时间好好睡觉,现下她们精疲力竭,自是不会轻易就醒转过来的。
俞冠楚自顾自点点头,他屏住呼吸,喉头一滚,胆战心惊地以手撑地缓缓徐徐地直身站起。
白袍下垂,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仿佛天间的白云跌落人间,缥缈得抓不住。
“……”俞冠楚吓得一口气上不来,他扭头看了眼柳厢,见对方依旧保持原姿势一动不动,心房稍安,冷静地平复心情。
左右两边都是睡熟的人,前方是火海,后方是硬邦邦的墙壁,他要逃走,只能想办法跨过其中一人的腿脚,如若不然,极易打草惊蛇。
其中一人醒了,他想再有逃跑的机会可就难如登天了。
轻抬脚底,俞冠楚伸出长腿想跃过柳厢的脚,孰料千钧一发之际,寺庙外骤然卷起了一道鬼哭狼嚎的山风,阴森无比,吹得大殿里的帷幔此起彼伏,飘摆不定。
此风来得过于凑巧,柳厢瞬然睁开双眸,掏出身上的剪水银练弯刀蓦地朝殿外一甩,怒喝道,“来者何人?”
俞冠楚,“……”
强自压下愤懑,俞冠楚咬着牙看向寺庙殿外,心念,到底是谁要在这个时候打断他的行动。
谁知这一抬目细看,便见缘引寺外冷不丁多出了两抹高大的黑影,手持利剑,步步逼来。
柳厢的一句喝,登时喊醒了沉睡的卷丹和妙语,两人一跟头腾起来,拽稳金铜长鞭,目光如炬地瞪着寺外的陌生人影。
飞去的剪水银练弯刀半路上被其中一个人“铮”的一声以剑抵住,反手一摔,将弯刀给打了回来。
柳厢眉梢锁死,怒不可遏地跳起来一把接住剪水银练弯刀,言辞铿锵有力,“找死!敢这般对待我的刀!”
她道,“卷丹,妙语,不必多言!动手!势要给他们一个刻苦铭心的教训!”
“小姐,你放心,没问题!”卷丹愤怒地应声。
妙语点头,一言不发地掷出一鞭,鞭子横抽在半空,宛如灵蛇出巢,势不可挡,无处躲避。
那两抹黑影行至殿门,只见一条金光闪闪的铜鞭迎面袭来,怔了一秒,挥起长剑一击,将鞭子搅成麻绳状丢向一边。
妙语手中力度被带偏,身形一斜,好险跟着鞭子倒下去。
那人放下利剑,微微欠身,抱拳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们二人亦是见此有一枯庙,想留下来借宿一晚,并无伤人之意。”
另一人接口道,“对不住,方才不是有意打回兵器的,若是不打,只怕我们便会负伤了。”
“岂有此理!”
柳厢横眉竖眼,指着那两人,怒骂,“好的坏的都让你们占了?滚进来挨揍!”
柳厢虽不是娇生惯养之人,但在风情寨可是呼风唤雨的堂堂大小姐,从没有被人如此羞辱,她一手拨开挡在前方的俞冠楚,脚下一旋,手腕一翻,举着弯刀朝两人刺去。
那走进殿内的两位男子,身着淡雅花纹的浅色蓝袍,面容清秀,年岁不大。他们本以为说几句好话可以避开打斗,竟不知对方火气不小,来势汹汹,杀气腾腾。
两人不敢懈怠,连忙抽剑接战。
柳厢的一记弯刀“哗啦”一声劈伤其中一蓝衣少年的臂膀,打得对方一个劲后退躲避,脚下章法全乱,硬着头皮抗下柳厢发出的重击。
“砰砰砰”几颗大拳头,揍得少年面色铁青,口吐酸水。
另一个蓝衣少年则已陷入了卷丹和妙语的双重夹击之下,被颀长坚硬的铜鞭抽得皮开肉绽,哀呼疼叫,可怜至极。
柳厢将一蓝衣少年一脚踢到寺庙正中心,拍着手中灰尘,咥笑道,“我以为你们有多大能耐呢?不过是花里胡哨的三脚猫功夫,使出来也不怕丢人现眼?方才那一招怕是你毕生最厉害的一次吧?”
那少年被柳厢踢到火堆旁,差点一跟头栽进去,他侧倒在地,疼得五官扭曲,待抬起明眸,恰巧撞视上俞冠楚目瞪口呆的表情。
蓝衣少年费力地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地尖叫,“大人!大人!诲人终于找到你了!”
另一蓝衣少年听见如泣如诉地嚎叫,忍痛朝声音处一望,登时顾不得鞭子抽在身上,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向俞冠楚,“大人,你害得我们好找啊!不倦以为大人被害死了,呜呜呜,大人,你活着就好……”
“……”
风情寨的三位女土匪缄口不言,停下动作,呆愣愣地看着火堆边抱在一起哭哭啼啼的三个男子。
俞冠楚眸仁里的讶异如明珠般耀辉,他蹲下身,搂着诲人与不倦,喉咙滑动几番,想说话,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眼前的蓝衣少年们身上藏着大大小小新旧的伤痕,瞧这样子,必是找他找了许久。
他被黑衣人追杀,再得柳厢救下,一连过去了大半个月,可想而知,这大半个月诲人和不倦是过的什么日子。
俞冠楚摩挲两人的脸蛋,嗓子喑哑,“诲人,不倦,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