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厢笑了笑,挥鞭策跑,冲进敌军,舞着弯刀面不改色地厮杀。
两兵交接,黑黄盔甲浑成一团,仿佛作画丹青时调出的两种最是不该融合的颜色搅在一起,又脏又丑,令人咂舌。
木逍遥手仗阔刀,直朝无垠国首领冲去,那少年首领躲也不躲,血气方刚的他冷笑一声上去与木逍遥硬碰硬,两人刀剑乱舞,银光乱洒,斗得好不痛快。
柳厢和付庚重则选择性以箭射杀无垠国的火箭手,再用刀剑对着其他无垠小兵连劈带砍,不多时,面色皆是血红,温热的血液滑进眼眶,染红了干净的眼白。
脚下重叠的尸体一堆比一堆高,不知何时,木逍遥和无垠国的少年打得不分上下,那少年见自己的火箭手死伤惨重,眉尾一跳,手指放在嘴里吹了声清脆悦耳的口哨。
哨音一寂,余下的一千多无垠士兵马不停蹄向少年的方向纵马奔去。
木逍遥被少年砍了肩膀一刀,疏忽之下眼前之人已经骑着马愈加渺小,渐渐地隐在黄沙席卷的天幕下,他鼻子气得一耸,恶狠狠道,“想跑!没门!给本将军追,不拿下他们誓不罢休!”
众士兵听令,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不已,追随木逍遥步步向少年的军队消失的地方急驰而去。
柳厢和付庚重领着兵马紧紧跟上,追了一路,不见木逍遥和那少年的身影,四周全是一望无垠的漫天黄沙,除了火把照亮,就只有稀薄的月华助以视物,慢慢地,他们跟丢了。
沙漠的夜晚寒凉如冰,凉嗖嗖的夜风一阵一阵地吹刮,抽得人脸蛋生疼。
呼啸的风儿裹挟着扑面的黄沙,若一张嘴就极有可能喝一口沙子进肚子,柳厢对付庚重打着手势,“人不见了,咱们是继续找,还是先行回风城?毕竟不认识路。”
付庚重用手势回答,“找,不能丢下大将军不管。”
柳厢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跟着他们前进,然而没走几步,风沙愈来愈大,黢黑的夜空笼上一层淡黄的绸缎,几乎遮得星星月亮都看不见了。
身子被吹得好险跌下马背,柳厢捂着嘴,小声道,“完了,不会是要遇见传说中的龙卷风吧?”
提起龙卷风,柳厢就想到了来风城之前救的几名罗家坨的百姓,他们说是遇见了龙卷风才从罗家坨卷到了风城。
若是她与付庚重运气不好,真的被龙卷风一卷,不知又会被带去何处?
说不定根本没命活下来了。
付庚重对一众士兵道,“跟紧点,咱们快速找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暂且躲一躲!”
言罢,率先骑着小红花首当其冲,他赶到柳厢身边,一把拽过红枣的缰绳,将两匹马的缰绳扣绑在一起,“柳师父,事急从权,尽量别分离。”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嘴里灌满黄沙,气得他连连啐了几口唾沫。
柳厢“嗯”了一声,毫无异议。
几千大睦军的黑色身影像极了潜水在底的黑龙,曲折盘踞,颀长不尽,冥冥之中使人心房安稳,压下恐慌。
艰难地行了几步,柳厢和付庚重不约而同看见一抹迅捷的身形在一面刀板似的石壁后掠过,转瞬即逝,恍如幻觉,导致柳付二人以为看错了。
有石壁,虽然薄得像一页纸,但躲在石壁后应该能挡一点风沙的,付庚重朝后挥挥手,示意士兵们去那如菜刀斜插入沙海的石壁后避一避。
大睦军喜不自禁,觉得老天有眼,可以保下一命,急急忙忙奔过去。
不料众士兵冲过去之后,几尽在刹那间,数百名士兵和身下的马匹被原本平坦的黄沙一口气吞没,消失得彻彻底底,来不及尖叫悲痛。
柳厢毛骨悚然,拽紧缰绳后退几步,对其他大睦军疾呼道,“是流沙!底下是流沙!停下!不准上前,现在都别动!别动!”
剩下的大睦军眼睁睁看着日夜相伴的战友们被流沙淹没,一根头发丝也没有留下,如芒在背,怪叫不止,骑在马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奈何人不动,马匹却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失狂发疯,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后退。
马上的士兵汗流浃背,控制马儿不要乱动,越是如此,越是心乱如麻,直到几匹马的马蹄陷进流动如水的黄沙,一寸一寸地下沉,恐怖诡异的一幕再一次上演。
眼瞧着多年跟随的部下被黄沙怪物吞噬入腹,连出手相救的机会都没有,付庚重痛不欲生,他摸摸小红花的额头,低声呢喃,“乖,小红花乖,哥哥不会丢下你的,你别怕,别怕。”
话一毕,他脱下腰带猛的丢向其中一个还没完全沉入流沙的士兵,叫道,“身体平躺,下身不要动,抓住!”
那士兵见付将军出手,喜极而泣,听话地把身体摊在沙面上,减少受力,伸手一把攥紧腰带,泪眼婆娑地希冀着自己能留下一命。
事与愿违,付庚重的腰带承受不住一位成年男子的重量,更何况还有无形的流沙之力在后拖拽。
“刺啦”一声炸耳的响,黑色腰带折中断裂,绷开成两段!
士兵瞳孔极速收缩,求生欲望操控着他悲惨惊恐地哀叫,“救我!将军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