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曲成伤略带淡淡薄泣之声,袅袅绕梁,婉转飘散后又拢聚一起。
“安公公好兴致。”萧碧之拍手而至,身边跟着两个丫鬟。
安古撤开放在琴弦上的手,站起身道:“贵客呀。”她行至萧碧之身前,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萧小主有何吩咐?”是来看看她下的药到底猛不猛的吧。
萧碧之的脸上挂着一朵高傲的笑魇,连安古都没瞧上一眼,自径走到石凳子旁,拂袖而坐。
“萧小主若是有吩咐,遣个丫鬟来就好,何须劳您亲自走一趟呢。”安古陪笑道,淡笑的眸中里闪过一丝鄙夷。
萧碧之挺直着背,贵为主子的架势分毫不减,“听闻安公公近日来受了风寒,卧床数日,便想来瞧瞧……好歹……”她睨着美眸,冷冷地盯着安古,一瞬间笑开,“安公公护主周全,若是没有安公公……我萧碧之,又如何当得上然王府的夫人呢,你说是吧?安公公……”酸讽中夹杂着恨意,萧碧之丝毫不掩饰她的情绪。
女人当真记仇,然王的一句话便让她耿耿于怀多日。
“萧小主凭自身的天资玉貌卓卓才华荣获然王爷赏识,安古不敢居功。”安古淡淡地抬眸看了自傲的萧碧之一眼,继续道:“而安古只是小病小痛,着实不足挂齿。”
“本夫人也是这般想,进来便看到安公公如此闲情逸致,就知晓安公公的病已好。否则……”萧碧之嘲笑的目光自别处移到正低着眸的安古身上,“怎还有心思以曲寄相思呢!”光听那词,想想就起鸡皮疙瘩,里头说的千万不要是她才好!
安古皱着眉头颤颤地笑了两声,显得有些尴尬,“让小主看笑话了。”这不过是应付不速之客。
“安公公不必不好意思,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细细地打量着安古,“只是这个君子,对于公公来说,是个遗憾呢。”萧碧之说完便掩袖“咯咯”地笑了起来。
哈,真是个过分的女人呢。真会咬住别人的痛处不放,就跟,那也觅一样。
见安古被羞辱得说不出话,萧碧之心里更是得意,“我说安公公,在皇都之时,你不会是一边伺候着主子燕好,一边还在……”她故意缓了语气,顿时眸光一厉,尖细的声音划破夜空,“妄想主子的女人!嗯?!”
“呀!”安古假意惊慌失措,“安古不过一个小小的奴才,再怎么也不敢妄想主子的女人呀!小主明鉴!”安古抱拳俯身。呵……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知道干爹听了这话会不会气得从坟里头跳出来。
“你也知道?那如何还敢做此曲?”萧碧之厉声质问。
“安古闲来无事……”
“闲来无事?那要不要本夫人给你找些事情做做?”她冷哼一声,竖起眼,“现下是让我听见,倘若被王爷听了去……追究起来你还有命留在这里吗?”
喔,好笑,这事又碍不着他也觅,他会有闲心去管一个太监喜欢谁?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她揭了她的尾巴。安古暗自冷笑。
“想想都不行!更不用说还唱了出来,真是!”萧碧之嫌恶地起身,狠狠地瞪了安古一眼。
“小主说得是。”
“姑且看在……”之前的曲谱上,萧碧之把话又吞了回去,“这回就先饶了你,若再让本夫人听到,便不是放过你这般简单了。”目光扫过安太监唇上的肉瘤,她蹙起娥眉,真是令人作呕,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了。
“谢小主高抬贵手。”安古惶恐道。
萧碧之走了几步后返身警示道:“莫要擅自主张,王爷自有分寸!”王妃只有一个,其他人获不获得宠幸不管她的事,最好是一辈子都只能呆在弥荷宫里了。难不成还会想回去嫁人么,既然来了修罗宫,世上谁还会相信她们是清白之身?
“安古明白。”
萧碧之胜利一笑,这才满意地扭着水蛇腰离去。
哼,要她助她成功,又不给她安古好脸色看,想要一人独宠,可能吗?她安古又会让她如愿吗?可笑至极。安古目光幽沉地冷冷盯着萧碧之离去的方向,嘴角轻轻上扬。
“嗯……这女人真不识抬举。”
然王自安古背后出现,“借了安公公的东风竟然还敢这般嚣张。”
安古回身看着他,只见然王一袭紫衣贵气逼人,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荡漾在夜色中。
“然王爷说的是什么话,安古怎么听不懂。”藏在暗处里看了那么久,终于舍得现身了?
“安公公真会装糊涂。”然王轻笑,“你当真以为本王收了萧碧之是因为她的才貌?嗯嗯……”然王虚晃着脑袋否定,“本王倒是对那曲《幸魂》的幕后谱曲之人甚感兴趣。”原来,他仍然对萧碧之的话心存怀疑。
安古挑眉,“然后?”
“然后?然后本王自是寻到安公公这了。”他缓缓地走到安古身侧与之交错,“本以为安公公就是那谱曲之人……不过,”然王那抹幽冷深潭里闪过一丝狡黠,“安公公的曲风意境与那日耳染大相庭径,啧啧,叫本王好失望。”然王摇摇头,整一副可惜的样子。
安古媚笑着,把身为太监该有的风华展现得淋漓尽致,“然王爷真看得起安古,安古不过一个小小奴才,其琴文造诣哪能攀比各小主。”一阵微风拂过,一缕耳发绕痒了安古,她厌烦地侧着嘴吹了下,这一幕却恰恰落在然王余光里。
他敛起眸,轻哼了一声,“你入宫几年了。”
安古眸光一沉,“十载。”就是拜你所赐,怎么倒可以先忘了。一句话燃起了安古隐藏在心中的仇恨,她巴不得就在这一刻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