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座上之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女官离去的背影,男子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大掌覆上那戴着珍贵宝石的柔荑,轻轻握了握,柔声道,“珈霓,放松点,马上要见到愁儿,你应当欢喜。”
“本宫心中自是欢喜,毕竟这二十年来不曾见过他一面,却也因为这样,我心里,多的是自责!是我亏欠无愁这孩子太多......太多......”水珈霓伸出另外一手覆上他的,眼中尽是淡淡的哀伤。
“愁儿这个孩子从小天资聪颖,颇有慧根,他自是懂得你的用心良苦,否则如何能够在那么小的年纪陪你演那一出离家戏?”男子轻轻拍拍水珈霓的手,转身背着手,看着墙壁上那副栩栩如生的孩童嬉戏之画,感叹岁月流沙,“身为皇家之子,注定有不平凡的一生,从小多些历练并没什么不好,这不,他都要回来了!”
“你所说的,我都懂,只是可怜无愁当时不过是八岁孩童,却被迫独自离家,离国......这二十年来,每每夜里梦见他泪眼婆娑的指责,我便心口发疼,于心不忍......”水珈霓伸手抚上自己的左胸,面色杞忧,好似她现在又梦到了那个令她眼角酸涩的情景,让她又是一番自责。
拥有至高无上的掌权者的她,不可轻易在人面前表露出懦弱的姿态,为王者,心必坚。虽为王者,可她同时也是一名两个孩子的母亲啊!母爱乃是天性,叫她如何不会牵心挂肚?只能在夜深人静,漫长的夜里,才会对最亲密最信任的人表露出她的无助。
男子闻言停下脚步,炯炯有神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身为帝王者,应当刚柔并济。当慈即慈,当狠要狠。”他摇摇头轻声叹了口气,“你骨子里还是太善良,若你当初下狠手,便不会是这般情景了。”
“傲哥,你可会怪我?”水珈霓站了起身,缓缓地走到他身旁。
“怎么会,因为你的善良,你的仁和,才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以帝王之相,水千瑾确实当仁不让,但她的野心太大,并非万民之福。瞧瞧你执掌这些年风调雨顺,事实也证明母皇的决定是对的。”
女人为水,再要强尊贵的女子尚需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宽厚臂膀,繁累的心也需要温柔的呵护,需要一个安稳的栖息之地。
水珈霓抬眸迷恋地看着他,“这里,可不全是我的功劳,万不敢居功。”她轻轻地靠在男子的胸前,目光悠远,“傲哥,倘若当初我因一己之私拒绝继位,你可还会为我留下?”
男子低首对她宠溺一笑,就像在那豆蔻年华般的年纪里,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笔挺的鼻梁,“可你最后并没有,所以也没有如果。”他搂着水珈霓,“莫要再问这些傻问题,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你的善良。没有如果,也不会有如果。至于那个令你芥蒂多年的心事,我再此最后一次告诉你,你从来都没有抢谁的,我的心一开始就在你身上,从来都只属于你......你对她,万不可再有愧疚。”看着他那老神丰俊的模样,水珈霓感动得欣慰地回抱着他。
是啊,若非如此,她当初又怎么会心慈手软。
男子下巴抵着她的头,双手紧了紧,“过去都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要面对的问题,虽然肯能会很残酷,但我还是要说。”他放开水珈霓,认真地看着她,“好好看着我,答应我,不管我们争儿能不能回来......”
“是忧儿......”
“争儿,呵呵,你听我先说完,”男子眉眼弯弯,笑颜盈盈,“不管有没有她的消息,她身在何处,或者......你都得好好地,坚强地承受住,知道吗?这里的黎明百姓需要你,我和愁儿也需要你......”他知道这几十年来,她的内心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他害怕在这一刻,她顾自坚强的一面会崩塌。
“不,我不担心,母女连心,我坚信忧儿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是争儿......”
“忧儿......”
“愁儿已经让你捷足先登了,这回该让给我了。更何况,我已经先把玉名章放在争儿的襁褓里,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呢!”他什么都疼着水珈霓,什么都让着她,不过这回,他可没打算让了。这小小的拌嘴,倒是暖了他们几十年。
“啧啧啧......连拌拌小嘴儿都这么甜!”
二人闻声回头,只见门前立着一抹水墨白袍的年轻男子,许是因为连日奔波赶路,衣服沾满了尘土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此人眉清目秀俊俏无比,像极了年轻时的水珈霓。水珈霓与樊傲眼中的欣喜无法言喻,齐声道,“愁儿!”水珈霓与樊傲立即迎了上去,牵着水无愁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看了个遍,这可是他们二十年来第一次见面呐!
“儿臣给母皇父后请安!恭祝母皇父后千秋万福!”水无愁就地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行了个大礼。
二人连忙扶了他起身,“免礼免礼,快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