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古看着手中那杯又满上的水,心中若有所思。
“你先吃些东西,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安古抬眸看着初空点了点头。
他没说去哪里,而她自然也不会问。这个萍水相逢的救命恩人,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半个月前,永息林的黑夜里,初空带着她走进了一条看似平静,实则万分凶险的沼泽泥潭。沼泽四周树木稀少,借着少许的月光,可见那泥潭仿若是一条再正常不过的大路了。
她本想快些离开,初空却是严肃地一把拦住了她。他弯腰拾起了脚边的石子往沼泽上一扔,只见石子发出了短促的闷响,不稍片刻便被泥潭吃了进去。
安古哑然,到底是她心急了。能轻易出去的林子,那便不叫永息林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救的我进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林子的,更奇怪的是,你竟然能够出入自由。”安古话语轻松半分调侃,眸光却是带着三分一闪而过的警惕。
初空淡笑地看了她一眼,“这话你当时醒来就该问了,怎地掖了这般久。”这耐心,十足叫他惊讶。
“我想你也不会说,问了不是白问。”安古笑道。
“确是这样,有些事情,不必明白个透彻,做就对了。到了时候,该明白的自然就明白了。”就像她的前尘往事,她与那修罗宫内主人的关系一般,他能猜个大概,却无法彻底明白。
安古通透地与他对视了一眼,话锋回转,“这泥潭一眼望去与陆地相生,四周并无任何支点,该如何过?”倘若掉进泥潭,就算功夫上乘,亦是难以脱困,
“这泥潭约莫五丈远,”初空自背后脱下一卷宽约两尺的粗布道,“待我将此布朝前推散,你便使出轻功借力前行。布宽受力面广,但承受不了重力,切莫多做停留,我自紧随其后。”
“好。”
初空目光着重地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立即出手,粗布卷被他注满了内力,毫无偏差地往前铺展。安古与他对视了一眼,随即点脚前行。
初空静静地看了安古半响,确定她并未因他而停顿滞留之后,方才放心地跟了上去。
安古此时并未听到身后有所动静,眼见被她借力之处布面受潮下沉,甚至力道偏重之处已然不见布面,心中没来由一噔,初空该不会因她而过不了这一道了吧?!
她心里想着,头也跟着回转,往后定睛一看,确定初空已经跟了上来,这才放下了心。
突然,脚底一空,让安古的心徒然一悬,回神过来的她眼见就要落入泥潭,身后的初空见了立时加快了速度点旋飞奔而上,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揽住了安古的腰,用力点踏布面,几个飞旋后安然落下平地。
“好险!”初空看着那慢慢被泥潭吃了的粗布,一声轻叹,“你没事吧?”
他回过头来,看着怀中的安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没事,多谢!”她略有尴尬却从容不迫地离开他环抱着的手。看着落空的手,初空这才反应过来。
“没事便好。”他尴尬道。
“这该不会留下痕迹吧?”
“你看它。”初空指着部分已经完全不见布面的泥潭,“就算被发现了,到那时候我们也已经走远了。”
安古明白地点头,“我需要马匹。”
“包在我身上。”
……
安古回神缓缓地转着手中的水杯,眼前不知何时已然上好了菜,刚才初空出去之时为她倒得水,一口未饮。杯中的水慢慢地顺着转的动作而流淌,好似她心中所忆的半月光景跟着匆匆而过,转眼,她已经身在这个令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皇都。
这个,缠着她一生的痛。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却像历经了一世般,恍然如梦。
“戴上这个。”
安古闻言抬起头,只见初空手里拿着一个顶上镂空的竹帽,它四周围上了一层轻薄的白纱,能将佩戴者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她随即放下手中的水杯,二话不说便伸手接过纱帽直接戴在了头上。轻纱下的面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样的她再也不怕自己丑陋的样貌吓着了路人,再也不必忍受他们所投来的异样眼光了。
“多亏你想得周到。”安古重新坐下,“我一向自诩无所不能,凡事皆能靠自己,却每每在你这里有求必应,”虽然这副面纱并非她所求,但她却是感受到了初空的用心,“让你多费心了!我如此心安理得地受着,到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