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申泽也把封建领主阶级丑恶的嘴脸发挥到了极致,申润替他穿戴好了一切后,他还觉得不够,还要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把我的头发扎起来。”
申润感觉自己拳头硬了,“......好的少爷。”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为申泽扎过头发,盘出来的丸子头歪歪扭扭,申泽从玻璃的反光中审视自己的发型,语气略带不满,“你没有灵性。”
“差不多就行,你还挑上了。”申润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帮他把头的目镜也拉下来戴好。
申泽一定要拉着他的手一起跳下去,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侧边的小甲板上,线上通讯自动连接,让他们可以使用各自的通讯芯片进行交流。
“我数到三就跳。”
“我来数。”申泽说。
“......行吧。”
申润牵起他的手,透过两层目镜看见申泽眼中划过一抹狡黠,他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他听见申泽说,“三。”
猝不及防的,申润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摔入乌黑的海水中。
“申泽!”他气急败坏,“你想谋杀我吗?”
回应他的只有一串轻快的笑声。
申润很快调整好姿态,与那个疑似准备谋杀他的坏孩子手挽手一起下潜。
夜晚的海底一点光亮都没有,如同掉入黑洞一般,肩膀上的手电筒自动打开,眼部植入物也开始调节视域。
电脑表显示下潜深度到达十米时,一个个造型奇特的装置出现在视野中,这些装置全部由半球形的透明穹顶和数根起到固定作用的链条组成,看起来像是塑料和金属拼凑而成的“机械水母”。
“这些是什么?”申泽带着疑惑的声音从通讯芯片中传出。
申润同样好奇,“下去看看。”
他牵着申泽靠近这些“水母”,每个装置的底部都配有梯子,他们顺着梯子进入装置内部,海水并未灌满,申润浮出水面,摘下目镜和咬嘴。
他环顾四周,直径大约两米的塑料圆顶上盘踞着一条长长的螺旋管,螺旋管被沿着截面裁开,其中种满了绿色植物。
“水下养殖?”申泽也跟他一起钻出水面。
“应该是。”申润点头,“这地方废置了这么多年,这些植物竟然还活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塑料管上摘下一片叶子嚼了起来,旁边的申泽急忙阻止他,“别吃,万一有毒呢?”
“这是罗勒叶,没有毒。”他又摘下一片叶子,“你也尝尝,甜的。”
申泽将信将疑的把绿叶子放进嘴里,随即吐了出来,“你骗人,明明是酸的!”
申润终于扳回一城,不禁会心一笑。
他重新戴好目镜,如同游鱼一般灵活飘向下一个圆形装置。
这上百个整齐排列的水下养殖装置带来了开盲盒一样的新奇体验,番茄、薄荷甚至还有柠檬,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半球中种植的会是什么植物。
申润在矩阵的尽头发现了一个比别的装置大上至少三倍的“巨型水母”,他和申泽一起沿着底部梯子上浮,却发现这个装置的内部结构已经被破坏,海水灌满了整个半球体。
半球体内部种植着的东西与他们此前见到过那些蔬菜的完全不同。
他仰头望去,大片的紫色三色堇跟随深邃的海水轻轻摇曳着,它们的花枝细长,追逐着光与自由,不停向上生长,犹如一张遗落于深海的印象派油画。
花海中点缀着点点荧光,成群的发光水母穿梭在花丛之间,如同夜空中的星辰。
翡翠湾的填海造陆工程严重破坏了附近海域的生态环境,这个种类的发光水母近些年几乎绝迹,但它们从未消失,只是躲到了人迹罕至的海湾,在梦镜般的海底花园静默漂浮。
“哇...”
申润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发出了一声多么愚蠢的感叹,他以为申泽会笑话他,余光却看见那孩子脸上挂着和自己差不多的神情,申泽同样被眼前惊心动魄的美景震撼着。
“这里好漂亮。”他说。
申润拉着弟弟一起靠近花海,抬手轻轻触碰那些花瓣。
花瓣上的脉络清晰可见,时光仿若在此刻凝固,他从这些被弃置在海底却依旧野蛮生长的花朵上感受到了磅礴的生命力。
如梦似幻的静谧之中,申润心中所有的恐惧都烟消云散,比起开满向日葵的山谷,或许这处藏在深海的花园才是与他灵魂共振的归处。
他问身旁的人,“你知道紫色三色堇的花语是什么吗?”
申泽摇头,透过目镜传达他的好奇。
申润看着那些窈窕的花枝,“沉默不语,无条件的爱。”
申泽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握了一下他们十指紧扣的手,用这个动作传达他的情绪。
准备回去时,一枝被海水折断花茎的三色堇飘到申润眼前,他轻轻抓住那朵花,想要追上前方的青年,把花送给他。
他没有发出声音,想给申泽一个“惊喜”,缓缓靠近后,他就要去拍申泽的肩膀,刺骨的痛却在此刻袭上他的额头,眼前被斑斓覆盖。
“哥!”
记忆定格在申泽转身游向他的画面,申润在沉默中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