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净予摸摸她的头,“没事儿,有我罩着呢,他们不敢。”
秦肖肖知道女主大人不会总顾得上她,但还是很开心得到了保证。她朝台上两人扮了个丑陋的鬼脸,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苏净予离开。
而女主大人的落脚之处是男主大人的比试台前。
这个比试台聚集的观众是在场最多的,上官宸启已经混成全宗门最受女修欢迎的人,他和曲欢两种风格,上官宸启的剑凌厉而不多一分一毫,对敌人没有刻意的折辱,却也没有收太多力,对于实力不强者总是秒杀。而曲欢鲜少给人一刀就打下去,他怎么样也要跟人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还过分在意剑式的花哨,耍人玩一样。
曲欢画花是观赏性的,如于菱所言,他确实有一种哄台下观众开心的意思。而对比上官宸启这种感觉就格外强烈,上官宸启剑式之快,观众稍不凝神就容易视线掉队。
这才是小说主角该有的以剑服人,才不是像曲欢那样流氓地把人传送走。
秦肖肖很快投入精彩的比试,跟着众人一道欢呼喝彩。
而曲欢的视线跟着她离开,望着她投入宿敌两人的阵地,剑式陡然变得凌厉,招招都不顾对手死活。
晏思一面费力接招,一面苦笑道:“果然很厉害。”
观赛的前辈注意到情况不对,喊了停,曲欢立时收剑。前辈过来查看,发现晏思的比试签名不对人,将二人一起罚降了两级。
不知是曲欢水逆还是沈甫水逆,曲欢降两级之后,抽签遇上了沈甫。
曲欢没留手,打完这架,沈甫半死不活,而曲欢华丽丽地被降到一级,忙活一天,白打。
而他的对手上官宸启,最后停留在第八级。
曲欢夜晚又回到冷泉,寒雾蒸上他冰冷的面庞,他脑海里满是他姐姐跟苏净予言笑晏晏,一起看上官宸启比试的样子。
曲欢即使身在冷泉都觉心静不下来。他如何想都觉得姐姐对上官宸启有爱慕之心,姐姐看上官宸启的眼神充满了敬仰喜慕,一点都不清白。
曲欢再待不下去,趁着月色,他去找到秦肖肖的所在地。秦肖肖已跟着苏净予下山,苏净予又带着她去喝花酒,看美人歌舞。
曲欢在屋外,觉得屋内的她们搂搂抱抱,笑得好开怀。
曲欢独自站了几个时辰,终于等到散宴,喝得醉醺醺的秦肖肖被苏净予抱着送回房间。
曲欢手放在门栓上,丝毫没觉得自己夜闯香闺有什么问题。他化身成上官宸启的模样,悠悠在屋子四角点了烛台,踱步去床边。
秦肖肖若有所感,废力睁开眼,像一只软软胖胖的蚕宝宝,裹着被子转向床外侧。她的眼睛像黑珍珠一样,又大又圆,直不溜秋地跟上官宸启模样的曲欢对视着。
曲欢只是垂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曲欢相信她不可能识破自己的幻形术。
秦肖肖慢慢傻笑起来,努力想从裹成粽子的被子中抽身出来,但挣扎了半天都以失败告终,这对一个醉鬼实在太难了。
好傻。曲欢想。
曲欢于是只得伸手去给她解救出来,女孩乖乖地任他抱起来,低头看他给自己解被子。刚一恢复自由,女孩猛扑上去,给曲欢扑得跌倒,背部抵上墙角。
曲欢眼里是压抑的诸多情绪。
女孩又对他上下其手,但曲欢毫无反应。原来姐姐只是喜欢美人而已,是他,是苏净予,是上官宸启,都没有关系。
他让她去找其他美人,她果然雷厉风行,立刻找了。
可是,姐姐找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上官宸启和苏净予?不是姐姐自己说,他的天命是与他们为敌,姐姐就如此不顾及他么?
女孩跪坐在他怀里,手不安分地抓着他的衣领,迷离的眼望着他,舌头舔咬着嘴唇,好像渴望着什么。他现在是上官宸启的模样,所以私下里,姐姐也同上官宸启这样亲热么?
女孩视线慢慢滑到他嘴唇上,直勾勾地盯着,任谁都知道这是想做什么。
曲欢的眸光不能更冷,他心想,姐姐,你亲吧,你亲这一下,我就杀了你。
女孩果然慢吞吞地凑过来,他们的唇几乎要挨在一起,曲欢就等她亲这一下,但她偏偏不亲了,而是傻笑起来,笑得眼如月牙。
秦肖肖双手搂抱住曲欢脖子,唇近乎贴着他的唇,但就是隔了毫厘的距离,眼睛直勾勾望着他眼睛,又痴痴笑了起来。
“阿欢,你怎么长着一张男主的脸啊?”
她说完闭上迷离的眼,带着笑意吻上去,唇舌软软热热的。
寂静昏暗的屋脚,这话在曲欢脑海里炸开,他是上官宸启模样时完全不打算反抗,只打算直接杀人,现在却完全懵了,直到女孩努力想拿唇舌撬开他嘴唇,没撬开,嘟囔着问:“你怎么不张嘴啊阿欢,你以前不都是张的么?”
红意霎时蹿满曲欢的面颊,易容完全无意义,他便恢复自己的容貌,一把推开秦肖肖,红着脸骂她:“你怎么可以亲我?!”
伤风败俗……
不是说了、说了,不可以玩弄他了么?
秦肖肖眉眼耷拉,满脸委屈,“可是是你先亲我的呀。”
曲欢只觉得他在赤魔之地的所作所为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那时完全是魔物思维,哪里有想那么多东西?在魔物眼中,明明只是稍微亲近的都可以互相舔舐伤口啊。
可是人族里……不能把姐姐当这里的人看,她果然还是玩弄他吧?谁会喜欢一个完全透明的话本上的人物,不会觉得是在做梦么?
曲欢脑袋混乱地想了半天,但面上热意不减,秦肖肖又扑过来,他拿手制着她脑袋不让靠近。
秦肖肖其实想逗人的心思大于想亲人的心思,看曲欢慌成这样,她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噗哈哈哈你好怂,好怂好怂好怂呀!”
“喂!这是怂的问题吗?人族里,不是不成亲不能随便乱亲么?”
秦肖肖真被他逗乐了,摸摸他的脑袋,“好纯啊弟弟,你是谁教的?”
“我父亲虽然哪里都不好,可是他只有我母亲一个人。”而且在这里,几乎有道侣者,个个都只出双入对,这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守则。
曲欢努力说服秦肖肖,“我们现在在人族的地界,凡事应该遵照人族的规矩。”他呼吸稍乱,抓住秦肖肖不安分的手,低声乞求着,“所以姐姐你正常一点吧。”
秦肖肖觉得可太好笑了,原来曲欢在魔物面前做魔物,在十八个世家子弟面前做傲慢小师叔,在人族地界开始做温柔和善的修道士了。
秦肖肖额头抵在他脖颈,压着笑与他算账,“谁说我与旁人眉来又眼去?”
“可是你们!”曲欢回想那个场景,“姐姐与那人比划暗语,没用眉、没用眼么?”
秦肖肖笑而不语,不提醒曲欢,这句话他可是站在一个去捉奸丈夫的角度说的。
秦肖肖带着醉意直起身,用手指描摹曲欢的五官,“……我该不会醉糊涂了吧?阿欢你在跟我干什么?”
他们怎么像一对小情侣一样在计较这些事啊。
“花呢……还没看够……”秦肖肖又想起今日那朵很漂亮的粉莲。
曲欢抬手,手掌心出现一小个幻影,底为层层碧波,中有几条额头嵌着蓝鳞的白色鱼儿游动,绿叶铺开,上层有绽放的闪着光亮的花束。
秦肖肖原本是不能欣赏荷的,因为觉得常常看见,太普通了,却觉得曲欢怎么能把普通之景化得如此梦幻美丽。
她伸手去碰,原以为会穿过幻影,没想到真触到实物,被碧波和清风拂过,鱼儿击水,花身微颤,她的醉意都好像一瞬间醒了些,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曲欢连忙说:“我教姐姐这个术法。”
现在的曲欢好像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谈什么亲嘴的事。
他于是示范了一次又一次,拿灵力变出许许多多闪着美丽荧光的东西摆在旁边。秦肖肖终于愿意不再拿手脚缠着他,而变成用眸子纠缠他。
曲欢慌得根本不看她,只说,“姐姐懂了么?不难的。”
秦肖肖想,这小子,怎么到现在还不跑?明明脸都红成番薯了啊。
秦肖肖怕他觉得自己不认真学习,也拿出手,照着他的动作比划一遍,最后像变魔术一样摊开手掌,大喊:“看!”
曲欢终于移过眸子去看,却微微诧异,“什么都没有吗?”
秦肖肖大笑,“你这样教谁学得懂啊?不是谁都能拿眼睛看会这些东西的。”
曲欢不服气地凑近了一些,把灵力具象化,把浅绿色绸带如何拼凑成一朵花的样子完全展示出来,又问:“懂了么?”
秦肖肖像他一样也做了一遍,但最后灵力四散,没有拼凑出东西。
曲欢忍不住说:“姐姐,好笨。”
他便开始讲灵力的基本应用,她该怎么样操控灵力,秦肖肖觉得曲欢比那最古板的讲师讲得还细致形象,可惜内容是她不喜欢的,她听得昏昏欲睡。
“姐姐!”秦肖肖打瞌睡睡过去,曲欢竟然给她晃醒,“你还没学会。”
秦肖肖生气了,她于是又起了逗弄之心,使坏问:“你的伤好了么,我想看看。”
曲欢面颊又红起来,在冷池时,他真心以为秦肖肖是想给他上药呢。但他现在明白了,原来极好的姐姐和那些人也一样,馋的都是同一样东西。
曲欢也气愤了,道:“没好,丑极了。”
秦肖肖眼睛亮起来,“看看。”
曲欢好像也走进另一个死胡同,“先变出花。”
秦肖肖顺杆子往上爬,“变出花就给我看?”
“不!是!”
“那我为什么还要变花啊,我不能直接看么?”
曲欢真是怕与她胡搅蛮缠,咽了咽口水,像签了什么生死状一样,“好,变出花就看。”
曲欢继续尽心尽力地教秦肖肖,但秦肖肖赢得的赌注会是他自己,这感觉总是有些奇奇怪怪。
秦肖肖每一次摊开手掌,曲欢的心情都要莫名紧张。
然而他高估了秦肖肖,秦肖肖完全对不起他悉心的教导和壮士割腕的勇气,从漆黑的夜到天明第一抹阳光射入窗内,硬是什么都没变出来。
“你在憋笑!”秦肖肖顶着黑眼圈控诉。
曲欢憋着笑意,真不知道怎么说她,怎么会有人这么傻气呢?这都学不会。
敲门声响起,秦肖肖一瞬间用双手捂住嘴,面颊都鼓成团子,眼神示意曲欢藏起来。
同时刻苏净予的问话响起,“回宗门了哦清曲儿。”
曲欢却用气音道:“我为什么要藏起来,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秦肖肖心道,是,你是坦荡荡,你教我一晚上术法,什么也没干,可是我满脑子污秽,我不坦荡啊!
秦肖肖去推曲欢,压着声音和他说:“快!走!”
任秦肖肖怎么推,曲欢一直不肯走,秦肖肖都摆烂了,觉得女主大人看到就看到吧,大不了她去上吊。
曲欢却在最后一秒离开,只是在秦肖肖耳边留下一道失落的留音,“姐姐,我见不得人么?”
下一秒苏净予推开门,见她失落地在墙角,问:“怎么坐地上?醒酒了没?”
秦肖肖看见门后不是最想见的人,立时觉得后悔了。虽然只分别了一秒,但她已经开始想念了。
不该赶曲欢走的,她这时候好想好想和曲欢待在一起。
被发现又怎么呢?解释一声不就好了么?
都是成年人了,怕什么呢?
等等!——秦肖肖忽然僵住了,想到一个很恐怖的事。
小魔物他……成年了吧?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