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提及又晴,忆香的眸子暗了暗,她知道一入宫门,人的性命就不值钱了,何况还只是一个答应的奴婢。
忆香出了殿门,轻掩住,并对外面的宫人说:“小主在抚琴,你们就不要进去打扰了吧!”
外面的风又习习吹来,是颇有些寒意,我又大口饮了几口冷茶,身体就不自在了。
一开始身上有点发冷,到了夜半竟发起高烧来。
唬得兰心和小夏子连忙去禀告了太后和皇后,皇后让我好生歇着,等身体好了才侍寝,并叮嘱我每日不必去慈宁宫和景仁宫请安,以免过了病气。
我在宫里的生活开始安静了下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
自我有恙以来,皇后每日派姑姑冷春前来探视,各宫小主也派人下人前来络绎不绝。
见我只是病恹恹地躺着,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各位在小主得脸的姑姑略站站便也都走了。
五日过后,来的问候的人下人便少了些,只有皇后宫里的冷春每日过来请安。
这天,冷春前来,行了一个礼,“小主吉祥!身体可大好些了吗?”
我微咳一声,“劳姑姑记挂,请代嫔妾向皇后娘娘转达谢意。照理嫔妾应该每日前往景仁宫向皇后请安,无奈身子不济,倒劳烦姑姑每日跑这一趟。”
“小主以前待字闺中时身体可还好?”冷春用探究的目光犹疑地望着我苍白的脸。
忆香用勺子轻轻摆弄尚热的汤药,接口道:“姑姑有所不知,小主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尤其是冬春交替之时,极易发热,一躺便要好几天。那一天可能是受了风,回来便躺倒了,还不让奴婢们去禀告太后和皇后,说一入宫便病倒,是没有福气之人,倒累得太后和皇后劳心。”
冷春又言:“我听闻小主身边的陪嫁侍女冲撞了花妃娘娘,受了责罚。不是小主被吓倒了吧?”
既闻此言,我勉强一笑:“是又晴不懂事,受点苦也是应该的。我倒不曾吓着。”
看我脸色渐发苍白,冷春从忆香手中接过汤药,侍候我将汤药服下,我连称“不敢劳烦姑姑。”但还是就着她的手喝下。冷春忙敛裙告退。
忆香看着我的脸色不敢说话。
我攥紧了手中拭药的锦帕,“大概六宫已传遍柳答应是个胆小如鼠的人,花妃娘娘的一个指桑骂槐便将柳答应吓得起不了床。皇后娘娘虽然才入宫,借着冷春的口恩威并施。看样子后宫的生活以后会很热闹,不过这种热闹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病着的没有福气侍候圣上的小小的答应。”
说完一番话,又轻咳了几声,忆香忙服侍我躺下,“小主总是忧心过重,事情总会慢慢地好的。”
因为我病着,纳喇常在在皇后的旨意下自往别宫居住,偌大的景福宫只剩我等主仆十来人。
初春的天气时冷时暖,一日觉得身上松了些劲儿,便到院中赏玩。
又晴的身体也好些了,在旁边帮着做一些小事。
小桂子在给一棵树浇水,“这树上的花好生奇怪,花集中长在枝条的顶端,它们聚集在一起好似一把张开的伞。花的形状像漏斗,花瓣相互重叠,真漂亮啊!”
我远远一看,马上变了脸色,这是夹竹桃,全身皆有毒素,一旦过多接触或误食,人就会中毒。
小桂子见我脸色不对,连忙从树旁退了回来,问道:“小主这是怎么呢?”
“去告诫诸宫上下,离这株树远一些,小心为上。”
一众人心慌地望着我,我道:“无妨,离它远一些即可。”
摸着蹦跳的心,回到屋里坐下。
又晴和兰心望着我,欲语还休。
我摆摆手,“这是夹竹桃,有剧毒,凡事离它远一些就行了。”
真是有心人啊,竟用这种不入流的玩意儿来糊弄于我,如果我不识此树,每日在树下看书、习字,后果难以想象。
正独自沉浸在思绪里,尖利的嗓音响起:“皇后懿旨:景福宫柳答应因身体不适,不能陪伴圣驾,着养好身子之后才侍寝。”
我虚弱地跪倒,领旨谢恩。
看样子,我是才入宫便入冷宫。如此正合我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