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阵钻心的痉挛,孟添巽蜷缩在地上缓了很久,大梦一场,亦虚亦实,混沌不清。
孟添巽在恢复一些理智后强制性抽离出虚妄的空落感,打量起四周的环境,借着月光看见了十指在地上留下清晰可见的血痕。
手指尖的疼痛并没有稀释心口的伤痛,反而让痛感愈演愈烈,指尖连接心脏颤动,孟添巽扯起嘴角自嘲般笑了笑。
气力渐渐回到身体中去,孟添巽从地上爬起来,瘫软疲乏的身躯跌跌撞撞走向木桌,现在并不是一个拆信的好时机。
孟添巽的手掌拍在信上,将信一路拖到木桌边缘,五指鲜血浸印在单薄的信封上,素朴的信封中装着的是大魏朝最高统治者的信,也是那个当年克制满腔爱意的少年人。
孟添巽顺势倚靠桌腿重新坐回冰凉的地上。
孟添巽抓不住如梦的过往,只能抓住这封承载过往、连接前路的信。
他怨怼过,期待过,愤怒过,欢喜过。
幼时,孟添巽曾憧憬想象长成大人时自己是何模样,孟添巽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够安居乐业。
思绪飘飘,孟添巽望着明月想到自己的命定之人,书上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孟添巽怎么也想不明白,可娘说自己以后也会与一位淑女相伴一生。
那女子会喜欢自己吗?一定会吧。
那女子是何模样?想不出来,不过只要我与她互相喜欢就好。
那女子会喜欢吃辣吗?不喜欢也没事,我可以吃些清淡的,对身体也好。
孟添巽在心中升起了无数个问题,有些有解答,有些想不出来,白日的课业繁重,孟添巽很快带着一大堆的问题睡着了,半大少年,王释兰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背回床上。
信封被孟添巽粗暴的随意撕开,孟添巽抽出薄薄的信纸,大拇指和食指捻搓信纸边缘,几次无果,孟添巽发狠陡然加大力气,信纸如愿展开,但也皱了,留下收信人的印记。
“孟大人,展信舒颜。”
……
“现如今丰州大旱,民不聊生,朕需要你。”
……
“事成之后,朕许你三个愿望,无束缚,唯你愿。”
……
寥寥数语,公事公办。孟添巽垂下眼睫,勾起唇角笑了笑,心中的憋闷骤然奇迹般消散。
孟添巽将信纸揣入怀中,折腾大半夜,地上的人终于消停,心满意足的睡去。
五个时辰后,孟添巽是被饭香叫醒的。
眼皮很沉,孟添巽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看见灶台前忙活的颜乐之,双手撑地起身,触地的感觉不对。
孟添巽才发觉十个手指头都被包上了纱布,孟添巽轻笑一声,继续坐在原地道:“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不来,我要是今天不来,过几天只能看见干尸一具。”颜乐之倒了碗水端给懒洋洋的孟添巽,站着等孟添巽咕嘟咕嘟喝完水,接过空碗一把将孟添巽从地上拉起来。
颜乐之板着一张脸,神情不善,孟添巽借坡下驴卖乖道:“不愧是师兄,饭点都掐的这么准。”
“少来,去洗手拿碗筷。”
孟添巽一脸诧异的举起双手展示,颜乐之预判孟添巽的反应,继续道:“该背时。”
抗议无效的孟添巽苦巴巴的接受现实。
今日的饭菜一改往日的红红火火,绿油油一片,将这两菜一汤放到门口的草丛里,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到。
孟添巽别扭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放在嘴里,少盐少油,跟直接去草地上和牛一起吃草没区别,只不过是在锅里热了一遍的草,下辈子直接当牛算了。
孟添巽敢怒不敢言,他确切的知道一开口,只会再换来颜乐之的一句,活该背时,打栽栽。
索然无味的一顿饭在颜乐之警告的眼神下吃完了。
“师兄,我想好了,去。”
颜乐之洗碗的手一顿,“等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颜乐之放下手里的碗,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孟添巽。
“你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孟添巽疑惑的看着闻言一脸变了天的颜乐之,还是依言重复说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说我想好了,这一趟我必须得去。”
颜乐之冲过来,湿哒哒的手直接碰上孟添巽的脸,惊喜的喊道:“你不口吃了?你不口吃了!”
孟添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我不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