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添巽毫不在意说出张高的不敢置信的两个字,“求你。”
“嗯?”张高血也不吐了,咳也不咳了,微眯着的眼睛蓦然张开,“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孟錾,我要你跪下来求我,你放心,这个秘密包你满意。”
“张高!你别太过分。”孟添巽伸手揽住再次上前的魏鸿渐,眼神依旧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
“张高,需要我再给你磕几个吗?”孟添巽声色平平,如同在问今日的天色如何,“你是不是嗑药了?”
疯癫发狂的症状和赵光常的症状简直是一模一样。
张高哪里会听不出孟添巽的反讽,他已经是个将死之人,无牵无挂,对,他无牵无挂,大方承认道:“是啊,就是吃了点。算了,孟錾,看在你当初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也给你一条生路吧。”
天乾元年,暗狱刚重启没多久,挑选出来的暗卫虽说办事能力强,但由于考察期不长的缘故,还是让一些品行恶劣者混迹其中,那时独活在牢中的张高吃尽了苦头,辱骂、殴打在关在牢中的那几天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逼迫他吃污秽之物,给狱卒□□趾头。
一颗扭曲阴暗的种子深埋在原本死士队伍里胆子最小的张高心中。
他和杨大齐一样,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想着终于能够见识见识这繁华无边的国都,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去。
他悔啊,他恼啊,他痛啊。
“孟錾,你和那个狗皇帝私下里不干净吧。”张高一句话如雷霆在剩下两人的耳畔炸开,“他要死了都还在念叨你的名字呢。所以你的生路说好走也好走,他早年中了一种奇毒,北周那边的,你别瞪我。这毒究竟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却是十分有趣的一种毒药,我小时候在一本失传的古医书上见过,只是隐约有点印象而已,潜伏期长,不过一旦开始发病,晕倒的次数会越来越多,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他在之前肯定晕倒过,我那时给他把脉,估计也只有不到十五年的活头了。哈哈哈哈!想起来我就开心,到现在也就这两年的事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张高笑得停不下来,其余两人的神色却是愈发凝重,“你的毒是我潜心研制好几年的杰作,正好与他的毒相生相克。”
“毒潜藏在他的血液之中,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对你来说却是你的生路。”
言至于此,魏鸿渐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的血是师父的解药,太好了。
孟添巽好似被这重大消息砸蒙了,满脑子全部都是魏鸿渐要死了,魏鸿渐他要死了。
“唉,我也不居功自傲了,你们的关系是那姓袁的抖落给我的,我当初也只是怀疑,毕竟一般人要死了都会喊自己最亲近的人名,那姓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啦!你和那狗皇帝也不是好东西,朝廷中尔虞我诈,阴谋算计,算来算去,算死的他妈的全是我们这些小喽啰!我真的希望你们这些人都死了,这天下才可能有安定的一日,唔……”
张高口中的鲜血已经包不住了,他索性也就不再吞咽,任由鲜血打湿他的衣服,血很快就将他胸前的衣裳全部浸湿,像极了沙场上被敌人刺中的士兵,在属于他的战场上等死。
“不过我听杨大齐说,你被贬了,好像还是一个芝麻大小的闲官。那岂不是你和那狗皇帝闹掰了?唉,也没办法,不过就是死路一条嘛!死了也好,早死早投胎嘛!让他们争去吧。”
“张高,总有人是要活着的,总有人是想要活着的。”
“可是活着太累了,孟錾,你不知道闭上眼睛都是自己死去兄弟的感受,你不清楚看着自己最敬佩的老大被人硬生生活剐的感受。十一年了,真的,整整十一年了,我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张高疲惫的闭上眼睛,平静的叙述十一年的经历。
无数个浓稠腥臭的夜里,张高在血海中沉浮。
“我想求你,求你告诉我杨大齐是怎么死的吗?是那把剑自杀的吗?”张高虚弱的指了指魏鸿渐身上别着的剑。
孟添巽点了点头明白张高的意思,上前解开绑在魏鸿渐腰间的剑,将它递还给张高。
张高抱着锈剑,笑了,“孟大人,我咒你长长久久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