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静静地听着。
一曲终了,屏风后的身影也不再动。
皇帝有些醉了,高声道:“你苦苦求朕,就只为这一曲,如今,可是心满意足了?”
屏风后软糯的声音传来:“奴家谢陛下成全。”
皇帝叹了一口气,“你便出来见一面吧!”
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走了出来,俯身行礼。“见过皇上,见过长公主。”她抬起头,一双眼睛泛着水泽,“多年未见,王爷别来无恙否?”
裴怀安露出笑意,“一切安好。姑娘的琴艺,越发精进了。”
徐姑娘羞涩一笑,在皇帝的示意下退下了。
皇帝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你以前最喜欢去清风楼听她的琴,如今可还满意?”
“陛下有心。”裴怀安偷偷瞥了长宁一眼,只见她慢悠悠地吃着菜,没什么反应。
“是她有心,知道你回来了,苦求于我,只为让你听上一曲。虽说徐姑娘掌情报,但也并非无人可以替代,待丧期一过,我就把她赐给你做妾。你如今也快及冠了,身边总没个人伺候着怎么好。她的身份配不上你的正妻,但做个妾室,想来那帮老家伙也不会有什么闲话。”
“陛下,”裴怀安连忙制止,“我并无此意。”
皇帝有些不解,“难不成你们真就只是知音之情?”
“确是如此,并无他意。”
皇帝一摆手,已然是醉了:“那也无妨,她对你的心意可不止如此。不过是个妾罢了,偌大的雍王府,还养不下一个琴姬不成?”
转而看向长宁,“长宁,你也早该成婚了,可有心仪的驸马人选?”
“皇兄”,长宁放下筷子,“你早早有位皇子以固国本才是要紧事。”
皇帝面露尴尬,“你皇嫂年纪小些,陈妃又……”
长宁一锤定音,“那皇兄就好好想想自己三个月后的选妃事宜吧,不要操心我们两个。”
皇帝说不过她,转头想向裴怀安求助,却见她也在偷笑。
“忘了忘了,你们向来是同气连枝。”皇帝摆手,揉着眉心,“罢了,我有些醉了,你们且去吧,我也要休息休息,晚点还要批阅奏折。如今事多,只怕要忙到深夜了。”
裴怀安和长宁出了殿门,见徐姑娘还守在殿外。
“姑娘可还有事?”裴怀安问道。
徐姑娘目光流转,微微垂下眼睑,掩住波澜,“之前王爷给我的几张残谱,我如今已经补全了,想让王爷听听,可有古意。”
裴怀安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长宁,“我与殿下还有事要聊,你若有时间,明日到雍王府找我吧。”
徐姑娘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笑着答应了。
……
“你还不出宫,跟着我做什么。”长宁轻哼道。
裴怀安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极有眼色的落后了几步,远远跟着。
“长宁,我对她无意。”
长宁看了她一眼,“看来以前日日往清风楼去的,是别人。”
裴怀安苦笑,“宫中拘束,大家自然愿意去宫外玩,但又无非那几个去处,马场,京郊大营,与酒楼。去了马场便要打马球,我的身份多有不便,京郊大营年岁稍长便不方便去了,我只好去酒楼了。”
长宁沉默了一会儿,“你总是有道理的。”
“长宁,”裴怀安轻声道,“我心匪石。”
“阿悔,”长宁目光温柔,“我只当没有听见,你往后,不要再提。”
阳光落在身上,裴怀安却觉得冷得彻骨。
她停下脚步,目送着长宁远去。
长宁却又转过头来,“怎么不跟着了?我还有话要说。”
裴怀安连忙跟上。
“徐清音虽与你有些情分,但你身份要紧,不能娶她,你要找机会,早早回了皇兄才是。”
裴怀安从长宁脸上看不出她的心思,只能解释道:“这是自然,我本打算明日就说的。”
“如此最好。”长宁道,“我的话说完了,你出宫去吧。”
“长宁,那你呢?”裴怀安拉着她,又在长宁陡然锐利的目光下松了手。
见裴怀安松了手,拉开了距离,长宁的目光才又重新柔和起来,她沉默了许久,久到裴怀安看着她有些出神,长宁才开口,“军中有你,想来掀不起风波,但那些文官多出自世家,以丞相为首,这样的局面,必然不能让它长久的保持下去。”
裴怀安猜到了,睁大了眼睛,“长宁……”
“父皇在时,就已经启用了不少寒门子弟平衡丞相权势,但皇兄不是父皇,这些人还远远不够。新皇登基,会开恩科,此次会多加关照寒门子弟,其中翘楚,与丞相次孙,哪个可用,哪个便是本殿的驸马。”
裴怀安顿时脸色苍白,踉跄了几步,长宁下意识的想伸手拉她,却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