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甚至开始畅想,不朽军打下破崖关,他的功绩超越和正帝。
但若真的开战,裴怀安可以想象鲜血是怎样染红淌冰河。
在裴怀安和长宁的劝阻下,皇帝终究没有下出进攻的圣旨,同意辽国以生铁和骏马从大周换取粮食。
云初的“友善”让裴怀安心中生出了希望。
如果辽国不喜战争,那么大周向辽国贩卖粮食,解决了辽国人们的温饱,辽国人对大周自然会亲近友好,而大周掌握了辽国粮食供给,也就间接掌握了辽国的命脉。
然而,载初三年三月初七,辽军忽然进攻拥雪关,在诱不朽军出城迎战后迅速后撤,行兵布阵,皆让裴怀安深感熟悉。
裴怀安骑在马上,抓着缰绳,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击。
云初今日所为,和当年孝贤皇后生擒程国公时一模一样。
云初,是有话想和她说吗?
裴怀安有些犹豫,追上去自然危险,但如果她赌对了,边关太平两国交好,便是指日可待。
裴怀安想要,赌一次。
她下令全军原地待命,选择自己追上辽军,陆小白闻言震惊不已,拼命拦住她。
不可否认,无论对错,裴怀安此刻太过冲动了,她骤然策马飞奔向前。
陆小白见此,咬牙追了上去。
两人先后向前,果然遇到了等待已久的辽军。
但辽军执剑向裴怀安,杀意凛然。
裴怀安心头一跳,看着身后跟来的陆小白,大喊道:“跑!”
她立即勒马,墨玉发出一声嘶吼,朝西北奔去,“小白,跟上我!”
此处向西北,是那道裂谷,她们若能及时渡桥,此次危机便能解除。
然而,当裴怀安与陆小白到达裂谷时,发现吊桥早已被斩断。
看不见的谷底,隔着裂谷百米远的对岸上随风飘摇的断裂吊桥,无路可退的绝境,无不昭示着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
云初装了两年多的良善,就是为了让她生出幻想,然后今日主动送死吗……
裴怀安内心悔恨不已。
裴怀安翻身下马,看着陆小白无比歉疚,“小白,我错了,我猜错了。你不该跟来的,我害了你。”
陆小白也下了马,她呵呵笑了两声,笑容有些僵硬,“王爷,咱俩一起死,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尴尬啊……”
她嘴上还不认输,嘴唇却因紧张微微颤抖。
随着辽军一步步逼近,裴怀安和陆小白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裂谷崖边,退无可退。
裴怀安和陆小白抽出了长剑,准备打最后一仗。
有辽军执剑冲了上来,利箭的破风声似乎就在耳边。
“小白!”裴怀安眼见陆小白胸口中了一箭,向谷底跌去。
下一刻,泛着寒光的剑划破了裴怀安的左臂。
她的意识瞬间变得模糊。
她摔倒在地,最后一眼,看到利剑挥来,剑上似乎涂了毒。
她猜错了,赌输了,还害死了陆小白……
……
“小白!”裴怀安骤然惊醒,就在她想要告诉自己一切只是一场梦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浑身无力,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
是真的……她害死了陆小白……
裴怀安剧烈地咳了起来。
立刻有人拉开了帘子,是一位穿着辽国服饰的女子。
她见裴怀安醒了,立刻向外喊道:“公主!她醒了!”
下一刻,一位漂亮的女子推门而入。
辽国人除了身材更为高大,和周国人没什么区别,只是眼睛的颜色更淡一点。
而他们的皇室,据说眼睛是淡蓝色的。
这位女子就长了一双淡蓝色的眼睛。
她就是云初。
“醒了?”云初看向裴怀安,笑意盈盈。
裴怀安紧皱着眉头,刚要说话,就又咳了起来。
云初走到裴怀安身边,示意旁边的女子把裴怀安扶起来。
“你的伤口上沾了我国的麻药,为了让你没有力气,我又给你喂了一点,所以你现在可能会有点咳。”云初笑道,看上去很开心。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没有杀我?”裴怀安终于不咳了,抬头看向云初。
云初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我原本是想杀你的,为了杀你这个聪明人,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布局,怎么样?还满意吗?”
裴怀安看着她,却无力大喊出声,无力攥紧拳头,甚至无力咬紧牙关。
“可我现在不想杀你了。”云初用欣喜的目光看着裴怀安。“谁能想到呢?世人皆看不起女子,可最血腥的战场却是两位女子在临阵对垒。”
裴怀安顿时变了脸色,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
“你……”裴怀安脸色变得苍白。
“我苦心孤诣十余年,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云初轻叹一声,“你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我本以为你是个男人,想杀了你的,可你却是位姑娘,那你活着,可比死了更有价值。”云初笑着看着裴怀安,像看什么宝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