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山行宫有着周国最大的最宏伟的祭坛,被认为是最接近神灵的地方。
但是周国的皇帝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最近一次有大人物来到这里,还是和正二十二年时,孝明皇后曾到此休养。
那时,襁褓中的裴怀安被抱到这里,向孝明皇后请求庇护。
孝明皇后答应了,于是至死仍在保护裴怀安。
那年早春,行宫里起了疫病,死了许多人,令人心生敬畏,于是二十多年里,竟没人再来。
许是如此,现在行宫里人来人往,处处是打理安置的宫女内侍,可还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冷清。
裴怀安在住处安顿好就去寻沈迟照。
两人暂居的别院相去不远,裴怀安步行前往,而后靠在一旁看沈迟照何时发现自己。
沈迟照点头示意摆件的位置可以,而后就转头看裴怀安,“这么快就好了?”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裴怀安惊奇道,明明沈迟照没有看向她那边。
“你进门时就看见了。”沈迟照笑,裴怀安来得小心翼翼,不住地示意旁人不必见礼,反倒更惹眼。
裴怀安失笑,走到她身旁去。
行宫不比长公主府,人多眼杂,裴怀安没有靠得太近。
“要出去走走吗?”沈迟照不知怎么看破了裴怀安的心思。
裴怀安笑着点点头,“倒是没来过这里,有一些新奇。”
“你不是未曾满月就来了吗?”沈迟照轻笑。
裴怀安张了张嘴巴,无言以对。
有人出了别院,沿小径慢行,行宫不比皇宫雕梁画栋,却更生机勃勃,入眼所见满是树木花草。
走远了些,就看见了腾河,腾河自山而下汇流成河,经行宫再往东去。
“怀安,长宁。”皇帝迎面而来,竟也在此处闲逛。
他自得了太子,时常面带喜色,此刻满脸笑意,似是十分温和。
陈妃跟在他身旁,神色清冷,略微点了点头。
“真巧,你们也来此处。”皇帝笑道。
沈迟照与裴怀安微微一笑,应了一声。
“今晚在我那里设宴,你们都来。”皇帝道。
裴怀安和沈迟照虽然不知为何,但也只好应下。
皇帝还邀了各位王爷,宴席上不时举杯,谈笑不断。
裴怀安和沈迟照不时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无趣。
徐束上前一步,恭声道,“陛下,女乐们编了新的曲子,排了新的舞蹈,想献与陛下。”
皇帝抬手道,“准。”
女乐们再次登台,舞、曲果然颇有新意。
皇帝赞道:“好。赏!”
他转头看向裴怀安,问道,“怀安觉得如何?”
裴怀安眉头微皱,猜到了些许。
“算是不错。”她谨慎答道。
皇帝眯了眯眼睛,复而笑道,“怀安这是听久了徐庶妃的曲子,旁的俗曲就再难入耳了啊,哈哈哈。”
他转头与众王爷示意,似是在打趣。
众王爷也闻言大笑。
“你这次回京,怎么没带她回来?”皇帝道,“不过倒也无妨,这些女乐,朕都赏与你!”
裴怀安轻笑道,“陛下既然喜欢,何必赐予微臣。”
“雍王爷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一向沉默的恭王沈迟燕居然开了口,“陛下既然如此赏赐,自然是对雍王爷的宠爱有加。”
皇帝笑道,“四哥说得对!怀安,你便收下吧!”
裴怀安皱了皱眉,沉默了一瞬,而后开口道,“臣第一次见到皇祖母,便在遇山。”
皇帝笑容微顿。
“皇祖母在时,常常教导微臣,不可沉溺于声色。臣至今,仍铭记于心。故此,今日在此处,实在无法收下这份礼物。”裴怀安垂眸道,面容哀戚。
皇帝冷了目光,沉默半晌,“如此,也罢。”
裴怀安拱手道,“臣念及皇祖母,一时悲伤,不能自已,臣先行告退。”
皇帝无言,点了点头。
裴怀安于是转身离席。
不多时,沈迟照也跟了上来。
“你倒是会借用皇之母的名号。”沈迟照笑道。
裴怀安无奈道,“总不能真收下这份大礼。”
“哦?”沈迟照似笑非笑,“舞佳人美,收下倒也无妨。”
裴怀安挑了挑眉,“阿照觉得,哪位美丽?”
沈迟照没想到裴怀安反应如此之快,当下惊讶一瞬,然后抿唇轻笑,“随口一言罢了。”
裴怀安低头笑了笑。
“说起来,今天恭王有些奇怪。”裴怀安道。“他虽然好像只是随口一言,但他从前可从不如此。他从前可是沉默寡言,希望大家全当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沈迟照点头,“他夺嫡失败,常常避嫌,不多言语,今日的确古怪。”
“总不能是喝多了酒吧?”裴怀安笑道。
沈迟照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只怕他何时与皇帝修复了关系,要被派出来拦别人的路。”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建起防备。
又休息了一日,便是封神大祭。
皇帝身着衮服,头戴冕冠,一步步登上高台。
台下众人随着他一起跪拜祭天。
而后皇帝亲自念诵祭文,焚香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