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点半了,陈皎树和奶奶才堪堪清洗完炉灶,好在提早顿了锅汤,不然等东西都收拾好再来做饭早就把人饿扁了。
“哎陈皎树,把这个端给下面三楼理疗店,我们租到这里多亏了人家帮我们留着,好点端啊”,三十度的高温热得陈皎树生无可恋,不想跟奶奶辩驳什么,忍着擦汗的念头端着那锅乌鸡汤飞速下了楼。
在贴着“程氏理疗”海报的门口犹豫了一下,“请问有人吗”,被油污染黄的塑料门帘顽固地贴在一起,她艰难地掀开了一角,里面冰冷的空气倏然涌出,激得陈皎树缩了缩脖子。
“有人吗~”
陈皎树气若幽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时,房间内午睡的男人刚从吃人绵羊的噩梦中转醒,猛一听到这声吓得直接从沙发上掉下来。
这么大的动静,陈皎树想忽视都难,她捻着塑料帘子的力道加大了点,探头进去看向响声传来的位置。
夏日的午后,窗外是因炎热苦重而停滞的空气,紧闭的窗阻隔了知了的长声,衬得此刻的房间冰凉且寂静。
靠窗摆了一条浅黄的布艺沙发,蓝白格子的窗帘有阳光穿隙洒进,落在一丛耀眼的金发上。
陈皎树听见自己几不可察的吸气声。
男生还维持着刚刚掉下来的姿势,骨感纤长的身板饶是坐在地上也赏心悦目,亮闪闪的金发晃眼,细散的碎发落在薄薄的眼皮上,眼眸因刚睡醒的缘故蕴着水光,睁大的眼写满了惊慌,细嫩白皙的皮肤在下颌处绷紧显出流畅好看的弧度,双唇还维持着睡觉时微微嘟起的角度。
陈皎树一瞬间怀疑自己闯入的不是理疗店,是爱丽丝王国,不小心惊扰了沉睡的精灵。
陈皎树率先开口:“你没事吧?”
回过神来的程玉收回目光,一张口发现声音不对,清了清嗓子,“做理疗去对面”,说完又皱了下眉,觉得自己不太礼貌,这姑娘明显不是来做理疗的。
陈皎树也突然忘记继续说明自己的来意,愣愣地回了句:“啊,好……打扰了。”
看女孩要走,男生赶紧扯着嗓子朝里面房间喊了句“妈——”
“哎来了——”
木板床吱呀响了一下,汲着拖鞋的声音随即靠近房门,陈皎树也不急着走了,等里面的人打开门看过来前第一时间绽放出乖巧的笑容。
“阿姨好,我是四楼刚搬过来的,我妈刚煲了汤给你们送一点”
四十出头的女人身材窈窕,不太紧致的皮肤看得出精心护肤的痕迹,堆了些微笑纹的眼角透出一丝惊讶,“老太太这么客气干嘛咯,你今年读高一吧?我家那个哥哥成绩很好嘞,以后有什么问题就过来问他”,然后指了指客厅沙发的金发少年,“我家这个上次还考了……”。
“妈——”,金灿灿的少年不高兴地打断了状元妈的滔滔不绝,不自然地扯了扯衣领坐回沙发上。
原来状元是个这么乍眼的帅哥,一头金发虽叛逆,可到他身上却很纯净,陈皎树不禁想起前几天看到的光荣榜上那张照片,照片里明明是黑发,气质却张扬,可能染了头发的原因,和眼前的模样也并无几分相似。
“好嘞好嘞,那我以后来找哥哥问题目”,陈皎树觉得这里的空调实在有点冷,想赶紧结束无聊的社交,随口答应着。
直至回到自己房间看见修好的空调在吹着冷风,她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把那个锅拿回来了,奶奶帮着收拾好屋子之后就回去了,逼仄的房间中间堆着上一个主人未来得及搬走的东西,老旧衣柜的木头发出潮湿发霉的气味,陈皎树打开行李箱抄着底把不多的衣物挪到衣柜里,靠着濒临散架的电脑桌发了会儿呆,居然还是玻璃的老式电脑桌。
为了让孩子们的学业,一中门口的旧房子年年被租客扫荡一空,房东们甚至来不及修缮一下掉皮的天花板就辞旧客迎新客,像陈皎树所在的这套状元房更是抢手。
得亏陈皎树她奶奶在看房的时候突发奇想在理疗店办了张卡,社牛属性的老太太和房东太太唠嗑了一下午成了要好的忘年交,听到老太太有孙女上高中,二话不说把楼上状元房腾了出来以六千一年的租金留给了陈皎树。这事儿让老太太傲娇得在饭桌前提了三四次。
看着桌上一齐溜崭新的《必刷题》,陈皎树顿觉头大,为了适应一中魔鬼般的学习强度,陈皎树她妈在继父的撺掇下,特意在中考完之后给她报了学校老师私开的衔接班,整整四十天,原来的初中同学在朋友圈秀着内蒙古新疆的旅游照时,她一个人维持着早六晚十的作息苦哈哈地在学高中的必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