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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叮叮当当一阵之后,一种熟悉的香气渐渐扩散而来,像是一条灵巧的蛇,准确地找到了内心的馋虫,一口咬下。
挑去肉筋的猪里脊,裹上面粉,蛋液,面包粉,按口味佐以其他,在油锅中炸至金黄。放在粒粒分明表面点缀芝麻的白米饭上,伴上些许蔬菜。
先吃一口炸猪排,酥脆的外皮,软嫩的内里。油炸食物的快乐,加上大口吃肉的满足,谁能不为此落泪。再吃一口蔬菜解腻,蔬菜气味清新略带苦涩,让人直呼再来一口。
接近尾声,剩下的一切——肉,菜,饭在酱汁中达到了最后的和谐。
吉田筱合十双手,闭着眼睛,十分虔诚地感叹着,语气十分正经:
“猪排饭!上天的恩赐,谢谢,谢谢,能够吃到真是太幸福了。”
“小心晚上长胖哦,”吉田竹转着轮椅,笑着打趣着,突然回忆起了什么,说道:“还有,是时透君送你回来的。”
吉田筱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说,谁送我回来的?”吉田筱放下筷子再次问了一遍。
“时透无一郎啊。”
平时波澜不惊的呆滞语气,终于沾染了些许地急切。
“快,你就说他怎么送我回来的吧!”
吉田竹顿时心领神会,一个字,生动形象。
“扛。”
好,彻底完蛋了。
如果是别人可能还好,如果是无一郎,吉田筱不敢想。
之后吉田筱就从吉田竹口中听到了,和自己预想中一模一样的经过:
无一郎根本记不住吉田家在哪里,于是他把吉田筱当做麻袋一样扛着,挨家挨户地问了一遍的故事。
吉田筱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了,“这还不如直接把我丢在原地。”她把自己拱进了被子里,打算以这样的方式逃避现状。
“放心啦,在村里休息的鬼杀队队员们已经去出任务了,而且村里的人都休息了,你现在离村出走,不会有任何人阻拦,换个地方生活,就不会尴尬了。”
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吉田竹只得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被子。
“好啦,好啦,没什么的。”
下一秒就川剧变脸,掀了对方的掩体。
失去避风港的吉田竹满脸写着疑惑。
“最终选拔,你该不会忘了吧?”吉田竹朝她扔了一包裹行李,补上一句,“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你现在就可以出发。”
“就等着你醒呢。”
随即把对方从被子里捞起来,推搡着,推搡着,吉田筱就这么到了村外。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夜间的凉意,人情的寒凉,吉田筱内心哇凉哇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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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冷冷清清的,竟是一盏灯也没有了,白天的生气也竟是随着人们的安眠被收走了。天上的光一星半点,地上的路就只能显现出一点轮廓。
“别推我啊,我自己走。吉田竹!我要摔喽!”
吉田筱被推着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滑行,她不得不把向后用力,跟吉田竹做反抗才能保持平衡。一段路摸黑下来,已经好几次都差点人仰马翻了。
但奇怪的是,吉田竹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把脸埋在她的背后,一点一点用力地往前推着。
秋风吹过,吉田筱觉得背上有一块凉凉的,她回头去看:“你在干嘛啊?怎么……”
突然的,两人就同时沉默了。
只有秋夜的蟋蟀一刻不停地叫着,叫着。
不管先前再怎么欢乐,再怎么想掩饰分别,终究还是在命不过年的促织声声中土崩瓦解。
已是深秋了,在这个季节来一场不知道归期的远行,总归还是带些落叶飘零的悲凉。
“站好。”
吉田竹突如其来的一句,瞬间吉田筱就下意识站直了腰背,悲伤的情绪也都被吓淡了几分。
吉田竹在她的面前蹲下,耐心地帮她把衣服上的褶子抚平。随即又端详了一会,猛然凑近,埋头在她的肩膀,伸出手帮她理了理领子。
却还是不满意。
这时的吉田筱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耷拉着脑袋蜻蜓点水,但又迟迟不敢真正睡去,要是浅眠一阵,睁眼就要出发了,那么肯定是比强撑着不睡要难受的。
最后,吉田竹掏出梳子,最后帮她梳了一次头发。桃木的梳齿从发丝一点点穿过,发丝又一点点溜走,一缕一缕。这一梳,就是很久。
草虫何悲鸣,孤雁独南翔。
最后的临别,终究还是无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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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吉田筱已经不记得最后分别时自己究竟有没有回头去看了,一切的一切仿佛黑暗连同着最后的挥手,记忆中的村落,甚至是那场大火,都一并吞噬了,慢慢隐入模糊但又清晰的回忆中。
“路上的紫藤花越来越多了啊,藤袭山应该就是这了。”吉田筱一边啃着包裹里姐姐塞的夜宵(本来应该是早饭的),一边看着地图嘟囔着。
紫藤花林中一条小道慢慢向着一座山延伸过去,走了几步,就变成了爬山的楼梯。吉田筱估计了一下子,这个数量不是什么小数目,而且她已经走了两天两夜了,既然到了目的地,时间上写的“今夜”也不知道准确的时间——
“所以,为什么不吃完了再上去呢?”
吃饭必然是可以让人心情变好的。
吉田筱以为然。
“干粮干粮,肯定是干的~~喝水喝水,就不渴了~~”当她打开水壶,准备就着水吃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让她成功地被呛到了。
“猫咪将棋,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是个勤奋者喵~~虽然是最弱的~~”
她居然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哐地一声,水壶摔落在地。
“我想起来了!这个歌!!”
是我的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