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此处,忽而阖首轻笑起来,俊朗的面容在熹微晨光的映照下尽显风采。
而那双眼睛,于凛冽之时利如刀锋,可在温热时却也能如此细腻多情。
当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
李子衾不禁心中感慨着,一身戒备仿佛被那温润的一笑尽数化去了。
朋友……回想起来他确实待自己有些些许的不一样,原来这就是朋友吗?
他竟会看得起像他这般尘埃里的人?身处于玄字的末端,他从前在血刃堂里都从未有过朋友,这里所有人都崇尚强者,将弱者视如草芥,他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有朋友……
或者也根本活不了一辈子,自己可能会死在今后的某个委托里,然后仓促地结束这一生,永远也不会有姓名。
“你真当我这个菜鸟是朋友?”
李子衾忍不住想再确认一遍,他太期待那个答案了。
池连尽偏过头望向山间的朝阳,笃定着:
“正是因为我足够强,所以我不会慕强。我当你是朋友,便是真心诚意。”
“师兄!”
玲珑转过身来唤他,她还是笑得那么灿烂,好似能照亮他心底的每一处阴霾,粉扑扑的脸颊也依旧光彩照人。
池连尽看着她的笑也不禁勾起了唇角,自己总会被她的情绪感染,仿佛连身体里涌动的血液都开始鲜活……
“你终于回来了,以后我们三个可以一起生活了!”
她欣喜着拉着一旁之人的手臂,像是要将什么人介绍给他。
……三个?
池连尽笑容凝固在脸上,玲珑看出他的疑惑,还耐着性子向他解释道,“对呀,还有我的未婚夫呢。”
那男装袖的本人被她拉了过来,池连尽看不清此人的面貌,只觉得那人的脸似乎闪着白光。
无比耀眼,正不断刺痛着他的眼睛……
池连尽哐嘡一声从床榻上坐起,那一身痛楚瞬间从周身猛炸开来,当即就给他疼清醒了,不由得呼吸连都急促了起来。
李子衾被他这动静吓醒了,慌忙抄起桌上的火折子点亮了油灯,透过灯光隐约看见池连尽坐在那里弓着身子,捂着伤处喘气。
“你怎么了小哥,做噩梦了?”
李子衾举着油灯坐了过去,查看他的情况。见他歇了半天气才缓过劲来,好像确实是做噩梦了,现实里他并没有见到玲珑,也没有什么她的未婚夫。
“……是,是噩梦……谢谢,我想喝点水。”
他冲着李子衾点了点头,直到对方端来了水,狠狠喝了两大碗,才算稳住了情绪。
李子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收了碗后吹灭了油灯,又回到自己的被子里,就着夜色微光继续偷偷观察着他。
可见池连尽还仍然保持着坐姿,一脸愁容的透过窗台,遥望着天边月色。
那狡黠的月光倾洒下来,莹莹霜色铺在了他半张脸上,照得他轮廓极为深邃。
他将这轮圆月看得出神,那目光如水,似烦似忧又似哀似怨。
李子衾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神情,和平时的他甚不搭边儿。
他在想什么?
是在想刚才的梦吗?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心中想着这些念头,李子衾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