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幽州以后,汴州便不远了。
这一路来走得是相当安逸,半个杀手都没见过,她都快要质疑那道绝杀令的真实性了。
该不会是唬人的吧?
为了找到血刃堂的所在,玲珑不得不需要深入汴州城内进行接触调查。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乔装打扮一下。
为此她特地独自留了在城外的树林,让薛沉雪去城内给她跑腿,按她的要求买来了不少东西。
玲珑先是翻出了曾在幽州城中给薛沉雪买来的两件新衣,挑了其中一件喜欢的套上。
展开一看果不其然又宽又大还长得拖地。
于是她又按照自己的尺寸粗陋地做了些改动。衣物肩角缝上了软垫,虽然针脚粗糙但也勉强能看,还将麻布卷成一团塞进靴子的脚后跟用来增高。同时又将腰身收拢,长袖内扣。
一整套流程下来,好好一袭衣裳被她改得面目全非。
可最后的上身效果,薛沉雪看着竟觉得还行?
待她洗去妆面,拆去发髻束了发冠,眉毛画粗还剪短了睫毛,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位身形瘦弱的清俊公子。
就是个子矮了些,她鞋里塞了东西也才刚够到薛沉雪的眉眼处。
“怎么样?”她粗了粗声线开口问道,“你看咱们像不像兄弟?连服饰都是一套的呢。”
“兄弟……”
薛沉雪听到这二字忽而沉下了眼帘,嚼着字眼似有几分心不在焉,玲珑赶忙轻咳两声,“啊这……不提也罢,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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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峰上了无崖间,秦玉只是盘腿坐在崖边,静静凝望山间浮云。
悠然间似能听得几声鹤鸣,感受清晨微风,轻轻抚弄他披散的长发,引得丝丝起舞。他阖着如画眉目,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秦玉每日都会在这里待一会儿,玲珑将他一个人留在彷月居,虽然生活无忧,但一个人这日子过得也实在寂寥。
其实他也能理解玲珑不带他出走的理由,无非是因他身无武艺还一身伤病,只怕会拖慢她的脚程。
这些天自己也有按照玲珑的交代,常去灵灸阁用针。这施针效果极好,这些天来筋骨已经很少会疼了。
随着晨时阳光撒下,照得身上暖洋洋的。秦玉靠着身旁的岩石小憩,心中默默回忆着玲珑平日的起居习惯、偏好和忌口等等,想着等她回来,该做些什么让她高兴高兴。
等她确认了池连尽的死讯,怕是会消极一些日子吧。
但没关系,自己会一直陪着她的。
自从决定要跟随玲珑,秦玉时常整理自己的姿容,她瞧见总会开心。
就算无法走进她的心里,也许会看在这副皮囊的份上,留他在身边守着。
虽然以色侍人最不长久,但他现下正是年少,兴许还有十几年可供她赏玩。
十几年……也足够了。
想着这些,他又咧了唇角轻笑。
就在这等着她回来吧。
此时山间云雾已散散了许多,仿若是顺应着他的视线而来,从云间扑腾扑腾竟飞出一只白鹰。
秦玉眉心一动,那只白鹰他认得,是西堂的信鹰。他已经许久没有与西堂联络了,为何它会出现在这里?
那白鹰煽动翅膀华翔着靠近,飞至他近处才缓缓收了羽翼,最后落在他平铺的衣袂旁。
秦玉摸了摸它的羽毛,从它腿上取下竹筒,打开里面的信条,漆黑瞳孔中倒映出几行字来。
原本静逸幽深如潭底的黑瞳,陡然间惊起了一番滔天波澜,纤长的指节止不住地抖动着。
“血刃堂……易主了?!”
这个袁破竹,守了血刃堂近十余年,如今也正值壮年,怎会说易主便易主?
到底是谁……他迅速在纸上寻找着名字……
“……纪连迟?”
这是何人?
没听过,但很耳熟……
他不停地在口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纪连迟……纪连迟,纪……连……?”
“池连尽?”
脑海中出现的这个名字似如一把利刃扎在了他的心头,令他霎时脑内一阵嗡明。
秦玉不由在此刻攥紧了一双拳头,连指甲深深陷进掌中都丝毫不觉。
难道他没死吗?难道袁破竹不仅没杀他,还被他夺了堂主之位?
……可袁破竹会有这么蠢吗?
秦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假设,世上还会有人会做这引狼入室的蠢事?
他须得回信确认一下新堂主的相貌特征,否则他往后入夜都将不得安眠。
若是池连尽未死……还夺了袁破竹的位,那将会成为他此生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