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爹你这都是瞎猜的。”
她忙阻止了纪无念继续大放厥词,“从爹你上次在汴京对他的态度来看,是不是这么多年你对他都很不好?”
“岂有此理!我有什么能对他不好的?”纪无念心中燃起一股火气,撸起了袖子,吹胡子瞪眼道,“是不是他对你说什么了?你爹我这么多年给他吃给他穿,还教他武功,我有哪里对不起他?不是我他早就饿死在流民堆里了!”
玲珑见他发起了脾气,又好声好气哄着他:“好了好了……既然你这么嫌弃他的出身,为何当初还要选他做首徒?”
“不是我选的。”他忽地转头直视着玲珑,伸出指头来,“是你选的。”
“我??”
“对,也许你没有印象了,但是当年我云游四方是带着你一起的,那时你才两岁大,一直在我手里抱着。”
纪无念摸着下巴开始回忆起来,“当时我路过冀州那片地儿,那可真是人间地狱,正想赶紧走时你突然开始扯我的头发,不让我离开,然后指着路边死人堆里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孩儿吚吚呜呜,再然后我为了遂你的愿才救了他。”
接着又不由自豪起来,“想不到你眼光毒辣啊,都饿成个骨架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带回来洗干净养好了不光长得漂亮根骨也好得出奇。于是我就破例收了作亲传,本来也只当成是捡个破烂来着……”
玲珑听得愣住了。
原来……还在她不知事的时候就已经看上池连尽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太神奇了!她激动地拉住纪无念的袖子:“这就是缘分啊爹!我和师兄就是注定看对了眼儿的!”
可纪无念还是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不行不行,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是不知道那死人堆多臭啊!要不是你拽着我头发死不撒手我都想当场给他挖个坑埋了。他配不上你啊女儿!”
虽然纪无念这话表现的发自肺腑,但玲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仅仅这个理由还是太牵强了。
她爹很可能在避重就轻的隐瞒着什么,但显然并不打算告诉她。
于是玲珑赌气一般地扭头就走。
“行吧行吧,那咱们就一直犟着吧!”
想不到纪无念还在她身后幸灾乐祸地招手:“我等着我沉雪侄儿搞定你的一天!”
“你休想啊!”
离开了携云阁后,玲珑还想着去苍澜院走一趟,可中途却下起了雨来。
她只能转而跑向不远处的药王司,想起手头上的琼脂膏快没了,正好再讨些给池连尽送过去。
不知那些伤疤什么时候才能好,但一方面又不是很希望好得太干净,毕竟那些东西还真有点野性的美感,摸起来别有一番风味的。
她美滋滋地偷笑起来。
不好,色心又起了……
从药王司出来时,还顺了一把纸伞,玲珑一想到要去见池连尽就高兴地不行,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
推开苍澜院的侧门,这条道比较好走,正门那边都快让绿植给塞满了。
她从远处走来便看见屋门关的紧紧的。走近一推,那门却从里侧栓住了。
于是她拍了拍门,大喊着,“师兄?你在里面吗?”
驻足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跟着还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许久过去也没有什么声音。
难道他不在家里?
可为什么门是从里面栓上的?
接着她又不死心,沿着院墙绕了一圈,前门的菜地里也没有人。
她翻进了后院,可连后院的门也栓紧了,这就太奇怪了。
但玲珑也想不出为什么,这都中午了,师兄可是从不睡懒觉。
她掩不住好奇,几步跳上了房顶,揭了片瓦来探头进去看屋里的情形。
屋中床铺叠的整整齐齐,到处看来一个人也没有,他这是去哪儿了?
“师兄——!”
她朝着屋里喊了一声,伴着回声荡漾,半晌也没个半点回应。
玲珑自讨了个没趣,把瓦片盖回去耸了耸肩跳了下来。
找不到池连尽的人,她只好回彷月居去了。起的这么早干脆回去补个觉再来吧,这么想着还有些困了。
苍澜院屋内,池连尽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直靠着桌角喘气。
“好险……”
他满头是汗,刚刚闭气那会儿差点没晕过去。
左胸的寒毒正发作得厉害,蜀中到底还是雨水太多了,但他才尝了多久的甜头?打死他都不想离开这里去汴州待着。
手里新的竹筷才雕了一半就下起雨来了。由于这些竹筷用过以后再放些时日会更容易腐坏,所以得时刻备着新的才是。
他抬高了手臂去把那支半成的筷子放回了桌上,仅仅只是这一个动作仿佛就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疼得他整个呼吸都急促起来。
不知这雨要何时才会停下,玲珑这次找不到他也不知还会不会再过来……
到时他该怎么办?要一直躲着吗?
他掏出怀里的清心散,心道,若实在有必要的时候,再用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