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嫽往幼女院跑了一趟,一是为了探望被气病了的张姑姑,二是因为王芳兰说幼女院懂事了的孩子们都因为此事惶惶不安,为了让女孩们好受些,她得亲自前去安抚。
一个乡野村夫不足为惧,真正让人头疼的是他背后那个看不惯周嫽——亦或者说看不惯苏扶楹的人。
幼女院虽然明面上是周嫽在打理,但无论是想法的提出还是其发展方向,都离不开苏扶楹的指点。
这间幼女院创建不过一年多,管理经营上还十分稚嫩。里面统共有十三个孩子,除了尚且由嬷嬷们悉心抚养的六个女婴个三个幼童外,还有四个已满十岁的女孩,已经在女夫子们的教导下开始学习了。
王汉桃是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过了冬就满十二岁了,她是父母亲都死了无家可归投奔来的。还有一对被扔在大街上的双胞胎姐妹林珍玉和林珍宝,是横雨发现后带到官府仔细调查盘问,实在找不到家人带回来的。这对姐妹和另外一个名叫朱雪晴的女孩今年都是十岁的年纪。
朱雪晴家相较于另外三个女孩家倒是稍微富裕些,不过也只是吃穿上少不了,倒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否则也不会来周嫽的幼女院了。她家是做蜡烛生意的,父亲虽然能干,但是得来的几两银子全被撒在花街里面了,还时常对阻止他的妻子拳脚相向。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拽着一个女孩叩响公主府的大门,请求周嫽收下这个孩子。当时幼女院刚刚建立没多久,初心是给无家可归的女孩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最为防备的就是“换个地方养女儿”这种行为,于是那时半夜被吵醒的周嫽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谁料这女人竟然狠心直接将女儿丢在风雪中自己逃了,周嫽气得不行,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先将冻得直哆嗦的女孩带回屋内,打算第二天派人找了她的父母严惩。岂料第二日出门找人的横雨回来后,便说城东卖蜡烛铺子里的老板娘夜里将丈夫给砍死了,自己也在打斗中失足从楼上摔下来,失血过多死掉了。
周嫽当时立刻捂紧了朱雪晴的耳朵,让人将她带下去好生安抚后,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劲。后来寻了官府的关系仔细调查才得知,原来那卖蜡烛老板背后做着买卖幼女的事儿,借着妻子与邻里妇人交好的关系诱拐过几名女童,卖来的钱再自个找女人快活花掉。
善良的老板娘意外知晓了丈夫的恶行,悔恨交加,心痛不已。当晚便将朱雪晴送来了公主府,自己回了家与男人同归于尽。不仅为了斩断恶人魂,也是为了给以前的自己赎罪。
“公主殿下!”
王汉桃惊讶的声音从周嫽身后传来,她转过身来,原来四个女孩刚下了课打算探望张姑姑,正巧与周嫽碰上了。
四人齐齐向周嫽行过礼,林珍宝率先跑过来拉住她的衣袖,“公主姐姐你没事吧?”
王汉桃等人也走过来围在玉生身边“公公”“公公”地叫,不停地问公主怎么样了。
女孩们真挚的关心好似一股暖流淌在周嫽宫变以来干涩酸痛的心,她不知道摸了摸哪个女孩的头,出声安慰:“我当然不会有事啊。”她蹲下来,张开双臂,一下便有三个女孩扑进她的怀中。
周嫽用力抱了她们一下,“此事你们都知道了?”
林珍宝道:“嗯!张姑姑都讲与我们听了!那人真是可恶,要真想要回自己的女儿,好声好气求求公主便是,怎得还平白污蔑人!”
“是啊。”王汉桃为周嫽打抱不平,“公主明明做了那么多善事,那个蠢人一点不懂就算了,竟还没脸没皮地告人!”
林珍玉抓住其中不能理解的地方询问:“百姓还能告公主吗?”
“当然可以。”周嫽立马说,“莫说是公主了,便是皇帝,都是能告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多数人畏惧皇室权威是绝不敢做出此事的,但这表不代表是错的。”她又补充道:“要是以后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你们也可以去告我。”
林珍宝很快接话:“公主才不会呢!”
王汉桃缩在周嫽怀中,不满地嘟囔起来:“那按照公主的意思,那人难不成还是是对的?”
周嫽轻轻摇摇头,先带着女孩们进屋看望了张姑姑,而后才坐下来与她们细细解释:“那人说我抢夺人女,这其中并非只有是非善恶。像他这种卖妻弃子之人,如何会为了一个女婴舍命告我?”
一直保持沉默的朱雪晴突然出声询问:“他这种人也会受人驱使吗?”
“当然。”周嫽知道了刚刚在自己怀中的三个人中没有朱雪晴,她面朝向女孩的方向解释:“有些人足够蠢笨,眼里只见得钱财。他背后那人想必是许诺了不少好处,这才让他愿意为女伸冤。只是他的成长与生活环境使得他没什么见识,说话做事也不会思考那么多,击鼓鸣冤的后果是一点也想不到。”
“对啊!”林珍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语气满是厌恶:“恐怕这等人眼里,女儿也不过是浪费钱的玩意儿,就算要回了家,估计那女婴只有死路一条。”
朱雪晴冷静补充:“不是被溺死,就是被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