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州听着这几句,竟然恍恍惚惚,一时失神。
“修罗”二字犹如绵绵细针刺痛了他的神经,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
的确,他有仇恨,还是父母的血海深仇。
但他从来没想过被这些东西淹没,变成“见人杀人、见鬼弑鬼”的修罗。
他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死人。
但是在古怪记忆的碎片中,他好像真的杀了许多人,有昔日的部下、有阻拦他的长辈、有该死的仇人。
最后的最后,他也被一剑穿心,刺向他的是一个怎么也看不清楚的影子。
奇怪的是,那时的他本以为自己会痛彻心扉,却意外地没什么煎熬的感觉。
他只是在想:天道好轮回,我杀了她的亲人,她报仇也是应该的。冤冤相报,大约到这里也就终了了……只是我来世上活这一生,终究没什么意义。
父亲母亲,孩儿大仇得报,这就来寻你们。
“段小将军,你还不起来?”
段清州猛然从恍惚中惊醒,抬头望向眼前这个眉眼清澈的少女。
神使鬼差地,他居然微点了头,在她的注视下缓缓起身。
冥冥之中,他那破败不堪的命运,好像朝着不同的方向,些许偏移。
严晚萤见段清州老老实实地买账,很满意自己嘴炮的效果。
她也不做停留,大摇大摆地领着一干人走进东宫的正殿。
青天白日的,却大门虚掩。
这里正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宫人们拉耸着脑袋,两个宫女满面愁容地收拾着地上的茶杯碎片。
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太子殿下心情不佳。
嗯,看这表现,还不赖嘛。她怕就怕草包太子是个渣男,对所有女人都持着无所谓的态度,那她还就真没辙了。
“太子哥哥,何事如此大发雷霆?”严晚萤来了一个明知故问。
严承宗甩了个脸子,不情愿地应付:“丢了点东西而已,不劳皇妹挂心。”
“太子哥哥瞧瞧,宫中丢的可是这东西?”严晚萤掏出一只圆润莹莹的珍珠耳环,耀武扬威地提溜着,让它大幅度摇摆了两圈。
严承宗顿时变了脸色。
他从小就没啥脑子,现如今仅存的智商都被女人占据了,自然也考虑不了什么形势了,立马“冲冠一怒为红颜”,跳起脚来发火:
“严晚萤!你太过分了,赶紧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
说到这儿他自己哑巴了。
仔细想想,他横,这亲妹妹却是比他还要横的存在。而且现在把柄都在她手上,自己拿她还真没办法。
见太子自己泄气,严晚萤嘴角止不住上扬,昂起下巴,牛逼得叉腰:
“太子哥哥,你的人只是暂且住到我宫里,我又不打她杀她,何需如此生气?皇妹我没有歹意,就是想与你约法三章而已。”
严承宗撇撇嘴:“约法三章?”
严晚萤真诚地点头:“对太子哥哥百利而无一害。今日在三思阁,皇妹见太子哥哥无心向学,就下定决心督促太子哥哥学习上进,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储君。”
真是谢谢您嘞。
严承宗:“……你果真是疯了,我要让邹天师给你摆个阵、做做法……”
现在还妄想着那个神棍救你?
蚂蚁竞走十年了,你清醒点,太子爷。
严晚萤歪嘴一笑,邪气冲天:
“以后明先生的问题,你答不上来一次,暖香姑娘就饿一顿饭;每个月末考评一次,我参考伴读段小将军的意见,他若说你懒怠,暖香姑娘挨打三十板子。你若是敢跟我玩什么花样,我把你的丑事就告诉母后。以母后的手段,这娇滴滴的美人大概活不到第二日。”
不是挺能耐吗,不是找段清州当“替打”吗?这回给你换成心爱的美人,看你还要不要故意挑战明先生的体罚!
这笑容很反派,看得太子头晕目眩。
听严晚萤的话中之意,往后他不仅要拼命学习,还要巴结段清州?
杀了他得了!
严承宗气得额头冒青筋,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段清州,气急败坏地对她道:“严晚萤!你处处维护,说,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