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鸽子。”
悦书在屋顶上蹦蹦跳跳,脚下的瓦片却是无声。
“少爷,这都抓三只鸽子了。下一步咋办啊?”
段清州坐在飞檐上,如同一只轻巧的燕子落在上面,与那白墙黛瓦好不和谐:
“信上说什么了?”
“内容差不多。”悦书耸耸肩,小眼睛瞟了瞟旁边一个黑衣人。
这人手里也捧着一只白鸽。
“都放了吧。”段清州淡淡道。
“放了?”悦书皱着眉,心疼了一番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自己。
忙乎一晚上恐吓三个人证,好不容易抓住点东西,这就放了?
“不然呢,你想吃烤乳鸽么?”
额,他家少爷说话还是一样地难听。
悦书深深叹气,还是有点舍不得:“不追踪看看吗,这尽头八成就是幕后黑手。”
段清州斜他一眼:“你追得上鸽子?”
悦书:……
追不上。就算是事先布防,围捕这三只鸽子都拼老命了。
不过对方也真是狠。
先前以为只是重金收买了人证,谁知道全是表象;其实这掉包和作伪证的,都是他们早就安插的心腹,怎么策反都没用。
要不是少爷早有猜测,又行事谨慎,恐怕明日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由它们去吧,”段清州面上依然淡淡的,“文秀才已经主动帮我们排除一个人选了,剩下的能有谁,我大概有些眉目。”
想误导他们追查邹天师,殊不知言多必失。
只要洞悉了真实目的,自作聪明说的这些话,便都成了纰漏。
“少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段清州清冷的面容上,挂上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他们不是被收买的人证么?那在重审前齐齐被灭口,也是应该有的展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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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已经查明真相了?”
轩居堂内,立在一旁的尹丞相、刑部周尚书、邹天师等人,纷纷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投向太子严承宗。
燕帝则是又惊又喜。
离他将此事交给太子查办,还不到两日。这样的办事效率,足以用神速来形容。
吾儿何时已经长进到如此地步了?
严承宗已经没有当初畏畏缩缩的神情,现在的他底气十足、牛叉哄哄、昂首挺胸:
“儿臣幸不辱命。”
“好!太子,速将案情详细说与朕听。”
严承宗恭恭敬敬道:“回禀父皇,此案确有蹊跷。依儿臣初步判断,这首反诗并不是葛翼所写,葛家是遭奸人陷害。”
虽然早在太子说“有蹊跷”的时候,燕帝便有所预感,但这说法毕竟和他的倾向不一致。
燕帝沉下来问:“何以见得?”
“父皇请看这首‘反诗’。”
严承宗一个眼神示意,段清州便捧着原稿越众而出。
他十指纤长而有力,两指一轻拉,便将原稿展开于圣前,平整无褶皱。
“父皇,这首诗,字迹与葛翼几乎一模一样,想必仿造之人定是个书法高手。然而,他只顾着模仿字形,却忘记了一点。父皇请看这一句诗——”
燕帝和几个大臣都顺着太子的指向,将目光定格在原稿上的那句——
“忠臣良将都作古。”
太子见众人聚精会神地听自己发表高见,精神气儿更足了:“据我朝礼法圣典,忠孝之人,说话行事当避尊长名讳。葛翼三岁开蒙,十岁已是远近皆知的‘神童’,避讳之事肯定是了然于心的。”
“葛翼之父名为‘葛明良’。儿臣查看了葛翼近年来写的诗句、文章,里面凡是‘明’字都少写一笔作‘口月’,凡是‘良’字均少写一点作‘艮’。”
“然而这首……父皇您请看,反诗里的‘忠臣良将’,此‘良’字的笔划,一点儿没少。”
燕帝从龙椅上起身,踱步到反诗原稿前,仔细地看了看那个“良”字。
然后接过太子递过来的两篇葛翼的文章,细细地看了半盏茶的功夫。
一个“良”字完整无缺,头上浓重的一点;一个“良”字,写作“艮”。
原来如此。太子之前所言的蹊跷就在这个地方,确实是需要查看原稿才能确定的。
吾儿真是心思细腻、才干卓然!
居然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就发现了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之处,一语道破了贼人的伎俩。
燕帝心中窃喜,正要对儿子开展全方位无死角的夸赞,旁边的周尚书突然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