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固然是每次开岛的重头戏,但在这一个月里,抱珠楼外同样热闹非凡,店商云集,修者往来,规模甚至比得上七月半的鬼市。
云鹿不愿错过难得开眼界的机会,自己又觉得无聊,索性继续纠缠着江梦归陪她一道,言语间也不像昨天那般矜持。
“我都和抱珠楼的掌柜打听清楚了,如今岛上的比例大约是一枚中品灵石换一百枚渠币,我们只要去前边官办的商行就可以兑换。手上没有灵石也不打紧,妖丹、灵草甚至岁寿灵根,不论什么样的东西,这儿的店家都有办法收了与你等价交换,真是奇极......不过我可不会去做那等蠢事,只拿换些零用便够了。”
江梦归并不想云鹿那般准备万全,但也随身带了些自己曾经收藏的“小玩意”,自称是师祖流传下来的上古之物,请商行掌柜开价。手上的东西往柜台上一码,倒叫掌柜与一旁其他几位客人都惊大了眼睛。
早几千年便绝世的龙吟玉,未被炎火催烧过的幽风藤,密封完好的古兽血......
甚至还有一瓶朱封未启的,印有玉廊天宫金印的九阳灵丹。
上古八门炼出的宝贝,谁不想试一试?只要验出这枚印是真的,光着一瓶灵丹,便是放到几日后的拍卖会上都要被抢破了头!
“这位道友,您带来的灵宝实在不凡,如果确定要卖,还容小店鉴定一二,再拟出个合适的价格报给您,如何?”
掌柜催动鉴宝镜,便被一手拦了下来,男人黑衣银发,面具覆了大半张脸,浑身鬼气森森,衣袍里似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攒动。他开口,喉咙像是被锯齿苋绑住一般,含混沙哑,磕磕绊绊。
“且、且慢。”
“诶,丧郎君你还在啊?您要的货太过稀奇,我们真的没有,您......要么去别处看看?”掌柜心中不满,又不好表露,只得勉强陪出笑脸,希望这位小爷别搅合了自己这桩大生意。
丧郎君不礼不让,直接指向了中间那一捆幽风藤,露出的一只眼睛阴翳地盯着,那正是他炼器需要的重要原料,尤其这份还是最原生的那一品,不论如何,他先要。
心里越急,他嘴上越不利索:“这个,先,先给我。我这里,也,有的是灵宝,与......与你换。”
江梦归便扫过他身上的浓重鬼气,没等他将家私摆出来,干脆摇了摇头。
“你身上没有我要的东西,我们换不了,我只收磲币。”这次来擎元岛最终的目的是拍下金背灵龟的龟甲,她一向与鬼族井水不犯河水,最多干涉一下鬼头婴那种人为侵染鬼气的事件。而眼前的这位丧郎君,明显是一位修炼有成的恶鬼,他身上的东西又有几个是好相与的?
丧郎君面色阴沉地退到一旁,不满地嘟囔着什么,衣袍抖动得更加厉害。
掌柜给江梦归报了一个令人满意的价格,钱货两讫,各自欢喜,还未等踏出店门,云鹿便从旁边雀跃地扑上来。
“江心!你的那些宝贝还都是真家伙啊!乖乖,你可要收好自己的牌子了,别遭人惦记!”
这小丫头混熟了半日,连“哥哥”也不叫了,直接呼起了大名。
现在她对这位脾气颇好,出手阔绰的神秘道友更加好奇了,天下有名头的仙门尊长,她多少也听说过大半,可没见过那个一出手就是上古灵物的,不过江心既然没提,她也不便多问,毕竟她也不曾告知对方自己穿云阁三小姐的身份。
正是因着萍水相逢,不问出身,放下戒备以心相交,才显得出人与人之间的怜惜来。
两人换了磲币,又在坊市里逛了半日,这里多是慕名而来的小妖小修,趁着热闹来贩些家私,江梦归大多是瞧不上的,反倒是云鹿掏了一路的钱包,见了什么都觉得好玩。
又到一处摊位,江梦归在外边等,等云鹿从人堆里钻出来,不知道见了什么,冲过来一手揽过江梦归的胳膊,匆忙就要往回跑。
“怎么了?”她侧头看过去,发现小姑娘发间有些微微地潮,似是紧张地发了汗,整个人也没了骨似的挂在自己身上。
只见云鹿憋红了脸,半晌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被盯上了,快些回去。”
方才她挤在人堆里看热闹,就那么不经意的一撇,便看到了丧郎君可怖的那张脸,陷进去的眼窝里偏有一颗凸得要掉出来的眼球,就在两丈外直直盯着她!
对视的一瞬间,丧郎君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嘴尖利的牙。
她先是两腿一软,险些惊叫出声,随即立刻转身从人群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凭着仅存的一点力气跑到江心面前,心才算有了着落。
快,快些回去吧,千万别再撞见那只鬼......她在心里祈祷。
直到抱珠楼近在眼前,云鹿才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时抓得江心的袖子都起了褶皱,略带歉意地缩回手。
“对、对不起,我刚才太害怕了......”她心有余悸地回头探了探,又哽咽着说,“他离得好近,我......我看到了,他的衣袍里蠕动的那东西......”
“是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