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源于一场荒唐的梦。
某个偏僻小国的国君,午后卧于榻上,半睡半醒间隐约见到一队锦衣仙子踏彩云而来,
为首的仙子先是赞颂陛下德配天地,道合乾坤,又言陛下本为神君,受命下凡历劫,如今卓行显辉,天帝甚慰,欲提前迎神君归位,奉此信物,万望谨持善守,永耀天威。
言必,奉上一节不知出自何物的,灿若黄金的骨头。
国君欣喜若狂,颤抖着双手正要接过,却被头顶打扇的宫女一个喷嚏惊醒过来,扶身坐起,什么仙子天宫,各尽消散,原来是黄粱一梦。
但他从此笃定了自己是流落人间的仙人,一心等待着自己真正回归天界的那一天。
然而他有限的寿数里,再也没见过神迹降临,反而在日复一日无休止的期盼中逐渐痴狂,不愿相信那只是虚无缥缈的幻想,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在里那个惊醒他的宫女身上,终于他下令将可怜的少女凌迟处死。
在行刑的过程中,他突然领悟了那梦中的关键。
骨头啊!是骨头!
仙子说过那是关键的信物,自己只要找到了那截金色的骨头,就能重新窥见天门!
自此国君倾尽国力达成宏愿,臣民们也逐渐相信自己的君主是真仙转世,将其供奉信仰,举国上下陷入一段不可思议的疯狂年代。
每个人都执着于寻找传说中金色的骨头,帮助他们的神君重回天界,到那时,所有的信奉者便能跟随神君的步伐一同成仙,再无病痛苦难。民间逐渐自发形成了以此为中心的教派,自发杜撰了更加完善的国君作为神仙的前世今生,更是将万物之骨奉为修炼圣物,这便是万骨门的雏形。
读到这儿,秦川将视线收回,面色复杂地问舍应。
“你怎么看?”
“凡人的幻想罢了,有的人总是愿意笃信虚无缥缈的来世,反将自己的今生押注在所谓的救世主身上,我见得太多了。你要问我怎么看?我甚至不用看后面,这个国君和自己的国家、教派最终只会走向消亡。”
舍应偏过头去,语气淡淡地陈述事实。
后面的内容确实与舍应所说的大差不差,在这样朝政荒废,民生潦乱的状况下,邻国很快发动战争,以及快的速度将其吞并了,至于那位垂垂暮年的君主,在国破之际由一批忠心的信徒护送逃离了王都,转而开始发展自己的教派,成为了一教之主,可惜的是直到他去世,也没能完成找到灵骨的夙愿,有关万骨门的一切也随之落末,至今鲜有人知。
“我大概明白了,泛着金光的龟甲简直与他们教义中的灵骨圣物相似至极,也许我和前辈在擎元岛获得的那块灵龟龟甲就是某个万骨门中人卖出。”
这样一来,秦川心里稍稍放了心,至少现在有了一条确定的线索,而前辈既有可能也是顺着这条线先行一步。舍应却烦躁地挠挠头,尽量压着性子道:
“所以呢?人间这么大,要上哪找一个破败的小仙门,兴许早就绝迹了。”
正发着牢骚,秦川腰间玉简亮起,有同门传讯,他两指划过,眼神微变。
“前辈找到了哦,方才我路上问过山门的师弟,他说两个月前见到‘应五郎’下山去了。”
“去了哪里?”
“不知。”
舍应觉得头有些痛。
“我看太苍山也快破落了,一个剑阁弟子大摇大摆出了山门,你们竟任何登记都不做的?”
“舍应前辈,您先前用应五郎的身份入剑阁,一向不受拘束,放任恣意,师兄才格外开了特例,准许应小师弟自由出行,无需另报,您忘了吗?”
秦川蹲下身,向着“应五郎”伸出一根手指,语气认真,少年模样的剑仙则挪开了视线。
“……行,这个先不说,找人这事儿我不在行,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只能先往书简所记载的旧国址去,再继续在当地打听。”
“那现在就走。”舍应一拍腿,扯住秦川的袖子直接从旁边的栏杆跳下。
“喂!应师弟,不可在书阁跑跳!”
少年置若罔闻,信步而行,迈出门的一瞬招来飞剑踏云而起,两人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嘿,这剑阁的小师弟今天怎么了,跟个毛猴儿一样,前阵明明不是这样的,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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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边陲的黄沙之地,江梦归抬眉望了望天。
整整两个月,她不曾见过活人,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每往前走一步,她都能感受到体内的灵力如混杂了泥沙般逐渐滞涩,如今只能用最节省的方式维持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