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近了看,又没有什么特别的。
闲棹舟收起了对新人的好奇心,趁着人转头之际,抬步走向他口中所说的云林。
云林,顾名思义是一片树林。树不知道是什么树,主干笔直冲天,削瘦锐利,远远看去像一片扎向天空的尖针,末端闪着骇人的光芒。
这片针林,之所以被称作云林,是因为这片林子里经常会起雾。
雾浓了,就似云。
近地面上匍匐着云的林,远看如古书中的仙境,进去了便见魑魅魍魉。
临界星人对其定义为,星际联盟的恶心刑房,最低等的垃圾都不去的地方。
可偏偏闲棹舟的家,就安在云林里。他在云林已经住了几百年了。
原因无他,闲棹舟此人在临界星是个活靶子,成天被追杀。
自他出生起,他不是在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
他想活着。
于是他躲进了临界星人人都厌弃的云林,一住就是几百年。
今天天气好,他才出来晒晒太阳,放下风。
可他一出云林,面临的又是各路人马的追杀。
方才那个新人掉下来的时候,他才解决了个七七八八。
说个话的功夫,他身后又跟上了一批人。
闲棹舟抬步走进林子,四周扫了一眼,低头把腿上绑的弯刀拿了出来,握在手里,神游似的朝住的地方的方向走去。
身周的的景象在不经意间变得浓白,沙沙的声响被放大,安静的、不安静的,在一片白中无所遁形,包括藏在雾里的那一双双觊觎却带着杀意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日日可见。
毕竟临界星的每一个人都想杀了他。
有时是单独一个人来,有时他们又会组团。即便他住在云林,这些人却还是会忍着恶心和疼痛追杀进来。
但是无一例外,来杀他的,最后都被他反杀了。
这是今日第十一批人。
闲棹舟微微站定,眸光垂向地面,“你们一起上吧,今天我想早点回去。”
音落,周围突然出现了一圈人,其中一个狞笑着说:“哟,这么心急啊?”
“不如哥儿几个满足一下你,”说着,与剩下几人对视一眼,上下扫过闲棹舟,视线特意在他破烂的衣袖下露出的一小截手臂停留了许久,流里流气地笑出声,“放开了手脚,争取让你在死之前,好好爽爽?”
闲棹舟冷漠地抬了抬眼皮,手中的弯刀骤然变长。
“就凭你们,也配?”
刀光一闪,消瘦挺拔的身形一动,原地已没了人影,长刀的冷意劈向了说话人的后颈。
锋利的刀刃刺破皮肉,将达颈动脉时,剩下的人围攻了过来,他们手中拿着的武器散发着淡蓝色的微光。
在围攻之势下,闲棹舟被划了道口子,殷红的血从伤口溢出,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疼得有些怪异,似乎要比平常还疼一些。
闲棹舟忍着疼,手持长刀,以一人之力抵着这些武器,反手一转,再一劈,用蛮力将人打得后退了几步。
他趁着这个空隙,用指尖按压了下伤口,抹了把血,放在舌尖尝了尝。
尝到血液里的苦涩之意后,眼中闪出凛然刺骨的杀意。
武器是专门针对他特制的,这些人有备而来。他们仿佛笃定了这次能杀死他。
思绪一定,闲棹舟捏紧了刀柄,借着浓雾快速转到一人的身后,利落地将人勾出、斩首,在血还未喷出来之时,将人狠狠一拽,踹到那群所谓的兄弟身上。
没了头的人,动脉血喷涌而出,暂时形成了一小道血瀑布,糊那群人的眼睛。
趁着对面视线被阻,闲棹舟步伐轻动,足尖一点隐入了浓白的雾中。
那些人擦掉喷到脸上的血,脸上的肌肉倏动,獠牙齿尖磨出刺耳的声响,很快就锁定了他的位置追了上去。
此时,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被砍了头的人像上古神话中的刑天一样,只凭仍在喷血的身体就从地上坐了起来,手臂带着手在半湿的地上摸索。
摸了好一会才摸到脑袋,跪趴在地上,揪着头发把头拖到自己身边,沾了泥巴和污血的手堵了堵还在喷血的脖颈。
另一只手捧着脑袋放了上去,熟练地对齐了切口,肉自发地从被切的地方长了出来,将脖子和脑袋黏连在一起,早已呈现死状的灰白面部重新活络起来,死肉变活。
这个被砍了头颅的人,在颈动脉喷出大量血液后,复活了。
他对自己的死而复生丝毫不惊讶,从地上爬了起来后,手捂着被闲棹舟切开又长合的那条缝嘶嘶抽气,骂了两句脏话,捡起泛光的武器朝着闲棹舟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没注意到几米开外的树上,有人惊讶得掰断了一根树枝。
云销霁从树上跳了下来,用手指捻了捻地上的血污,掏出藏在囚服内缝口袋里的采样袋,装了一小点,封好后放到衣袖的内缝口袋,自言自语:“这个垃圾星球有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