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无星也无月,浓稠的黑暗遍布房间,只能凭借耳朵听到两道轻缓的呼吸。
没人能看见西诺略显阴鸷的眼神,身边的青年背对着他,和他不过半臂的距离。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他抽出藏在枕头下的刀,动作轻巧迅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青年的脖子挥去。
预料之中,没有血的喷涌。
黑色的空间暗流涌动,一阵天旋地转,西诺被旁边的青年死死压制在床上,他的双手被大力按压过头顶,不得动弹。
本应沉睡的猎手睁着双清明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入网的猎物。
燕凉点燃了一旁桌上的油灯,火光葳蕤,衬得他手愈发温润如玉。
西诺坐在床头看着他,也没搞什么小动作,他本就不是燕凉的对手,更何况这只是他的逢场作戏。
“你什么时候发觉的?”
燕凉看向他:“看到你伤口的时候。”
他问过那边的修女,事发时,两个小孩儿是要准备用晚餐的,并且举动正常。
那小孩坐在西诺的右边,并且断的是左手,换言之,他只能右手拿到刀,而西诺伤到的却是左手。除非西诺刻意为之,不然男孩怕是很难伤到他。
西诺忽略这点,怕是因为右手伤到了不好拿刀杀他。
此外,他本来是要和西诺共进晚餐的,倘若他在场,这场刺杀表演也许就失败了。
表面上是巧合,实际上早已被设计好了。西诺知道傍晚教堂会开门,那个老妇人会偷溜出去,而自己会去监视。之后顺势推出了那头巾女,让自己没办法很快脱身。他则有了足够的时间叫上断手男孩给自己来上一刀。
有了伤口就有机会求他一起睡,再借机杀了他,完成自己的任务。
重要的是,西诺和他一样去注意了不对劲的人……但最终目的是为了杀自己。
燕凉眯了眯眼,道,“所以,你也是玩家吧?你的任务和我一样……”
西诺掀了掀唇角,不语。
“你很聪明……比我厉害得多。现在想来,同我一样的‘假教徒’,特质可不仅仅是不信神。”
燕凉眼中流露几分乏味,“我们都是所谓神职人员,都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所以——”
“接下来我只要杀了你对吧?”
他言语轻飘飘的,完全没有普通人,甚至是一个未成年面对杀人的畏惧。
这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对……只要杀了我。”西诺走到他面前,朝他歪了歪脑袋,然后露出一个无辜的笑。
“那么,来吧。”
“你以为我不敢么?”
燕凉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西诺摇头,他上前一步,把那把刀放在燕凉手里,然后用自己的手按在燕凉手上,让对方握起刀,用尖端低住自己的心口。
“你没有退路。”
——“噗嗤。”
利器没入血肉。
西诺说:“因为……这把刀,是我为自己准备的。”
刀尖穿透身躯,带出鲜血。
青年瞳孔剧缩。
温软的身体倒在燕凉身上,就像一个离别之际的拥抱,充满了决绝与无奈。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晃而过,燕凉下意识伸手抱住西诺,对方挨上他脖颈,嘴角的血淌湿了肩头。
“燕凉……”
[恭喜隐藏任务完成。]
.
白炽的光芒再次刺入眼底,记忆斑驳如剪影。好似沉入于深海之中,窒息感和安宁竟一同涌来。
燕凉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眼前晃过朦胧的灯影。
几分钟过去,燕凉平复了呼吸。他摸了摸脸,才发现肌肤上冰凉一片。
不知是汗还是泪。
胡乱擦了一下,燕凉撑起身子打量四周的变化。
他还在禁闭室,而刚刚他所经历的是不过是一场幻境。幻境篡改了他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正在经历第二个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