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对上了一双凝视他的眼睛。
燕凉无比地确信,前一秒“犹大”没有看他。
他后退几步,那双眼像其他画作里的人一样紧随着他,如果说先前的“犹大”保持着一种凝重肃穆,那么此时的“犹大”便是在烛火后的黑暗里诡谲地注视他。
似是藏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窥探,各种视线如密密麻麻的虫蚁攀爬进他的身体,燕凉转身,所有五彩缤纷的画作全成了用沉重色调涂抹的“犹大”。
拐角消失不见,走道无尽延伸,数不尽的眼睛盯住了他。
燕凉一步一步往回走,他闭上眼,尝试用对付鬼打墙的方法离开,他摸着墙壁数着画作,可拐角的地方墙还是墙,他仍旧困在了长廊里。
手指划过“犹大”的烛火,蓦地一痛。
是烫伤的感觉。
燕凉看着指腹多出的一抹黑,心道棘手。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姜华庭站在一幅画作前,双目无神。
那画下面的名字是《一束向日葵》。
……
被烫伤的地方灼痛无比,燕凉尽量忽略痛感观察起这些画来,但放眼过去密集一片,很快让他产生一种类似眩晕的感觉。
视野在恍惚,走廊前似乎有一个人影站着,明明灯光还亮着,他却像画里一样被打上了一层阴影,他脚步没动,燕凉却觉得他越靠越近。
燕凉抽出刀,直接插进了离他最近的那副画里。
……可这好像不是画,而是一种绵软具有吸力的物质。
刀上的驱邪铭文黯淡无光,连一丝亮度也无。
燕凉眉梢微动。
不是鬼?
那是……臆想吗?
昨夜酒吧里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划过,燕凉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努力让自己静心。
幻觉罢了,他身边现在应该是拐角,不再是墙。“犹大”没有看他……也没有这么多“犹大”。
地上的毯子好像被牵动。
燕凉睁开眼,从他的角度能看见窗户外的一片深海。
长廊消失了,他举起疼痛的手指,上面不是烫伤,而是冒着一点血珠,该是被画框的棱角划到了。
“燕凉!”
姜华庭的声音让燕凉更有了几分实感。
燕凉:“我在这。”
姜华庭:“我刚刚在那边喊你没应。”
燕凉视线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了几秒,“看画看入神了一点。”
明明不热,男人的额上却冒了细汗,这自然不可能是找不到他着急出来的,燕凉猜想姜华庭刚刚一定也经历了什么事。
姜华庭没从他风轻云淡的外表看出什么端倪,心里浮现的怀疑却没有打消。他松了一口气,很关心似的,“你没事就好。”
画廊里什么都没变,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出了艺术回廊,燕凉支线任务已经完成了四个项目。
“我想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姜华庭道,“那些传染病患者得尽快去做调查。”
“嗯。”燕凉垂眸,神色不明。
姜华庭肯定开始怀疑自己染上这种病了。
不出所料的话,所有玩家应该都会染上这种病,而且表现出的症状都不一样,卧底……如果有的话,会是唯一独善其身的吗?
姜华庭:“接下来去图书馆怎么样?我刚好需要查一些资料。”
“我去过了,就不跟姜先生一起了。”燕凉觉得这个分别时机恰好,姜华庭八九不离十是有“传染病”,他得再去确定一下其他玩家的情况。
姜华庭顿了顿,笑道:“那真是遗憾,我们之后有时间再见,祝你好运。”
“姜先生也一样。”
两人就此分别,燕凉举目一望,看到几个乘客从水上乐园那处极高的滑梯上冲刺下来,他在这都听得见兴奋的尖叫。
那就去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