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睡觉的念头,燕凉干脆在船上闲逛起来。晚上的船只依旧热闹不减,只是没有往日那般放浪形骸,大家的话题多半转移到了冰山上。
影院放了经典电影《泰坦尼克号》,应景,但不多。
一个人看电影的过程十分无聊,尤其是燕凉这种欣赏不来爱情片的,旁边已经有情侣动情地吻在一起,燕凉木着脸揣摩冰山出现的含义。
影片播完,柔和的灯光亮起,燕凉好一会儿才回神,随着人流慢吞吞地往外走。
他莫名地想起有一次放寒假前全班组织看了一场电影,关于青涩的校园爱情,他瞥了几眼就趴下去补觉了,离开的时候众人提前跟彼此说新年快乐,他被吵醒了,静静地观察同学们脸上的笑容,没半点被感染。
燕凉的同桌不止一次说过他暗地里受女生欢迎,可他并无什么感觉,情书他收到过一些,有人坚持送了他一年,他忙着打工,拆了一次回绝后就再也没有理会了。
他不是一个会为感情感动而产生感情的人。
学生时代的燕凉每天三点一线,打工、学校、回家,他不交朋友,跟大部分接触的人都热络不起来。
人生过去的十八年里,他在情绪方面的感知十分单薄。
偶尔的时候,燕凉会生出一种现在的生活比以前更好的错觉,在死亡线上颠簸,比他曾经复制粘贴般的日子更像是真实地活着。
他甚至有了能多说几句话的同伴,最重要的是有了一个心上人。
脱离开剧情,暝本身是话不多的人,燕凉从前也觉得自己懒得去和别人开口闲聊什么。
可是在暝身边,他好像总觉得什么都能吐露的,开心的也好,无趣的也好,偶尔的那么一点迷茫也好……他希望对方注视自己。
燕凉的语文成绩是不错的,但每次见到暝都难以形容自己的感觉。心口涨涨的,好似是哪里缺的一块骤然补上了。
爱是很奇怪的东西。
燕凉听着片尾曲,哀婉的歌声回荡在静谧的室内。
他想自己也不是完全不懂爱情片的,至少,如果暝在的话,他肯定也会和他交换一个吻,然后晚上窝在被子里讲一讲那些留有印象的剧情。
燕凉摩挲着脖颈上的吊坠。
他又开始想他了。
……
从影院出来后,燕凉径直去了电玩厅,这里年轻人居多,旺盛的血气一下子冲淡了冰山带来的寒意。
燕凉兴致缺缺地绕了一圈,突然被一个卷毛的外国男孩叫住。
对方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嘴角一弯就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他用蹩脚的普通喊道:“嘿,哥们,我们这里玩游戏缺人,你来试试吗?”
燕凉扫了一眼围在一起的几个青年人,他们正在打桌游,这会拿着一沓牌,上面的英文翻译过来大致是卧底游戏的意思。
“卧底”这个词让燕凉心神一动。
他点点头,并表示自己会一点简单的英语。
外国男孩们更欢迎他了,直接拉了张椅子示意他坐下,卷毛中英并用地跟他说了一下游戏规则。
十分简单,完全就是英文版的“谁是卧底”。
燕凉好歹走过了那么多副本,已经养成对什么话都推敲的习惯,几乎是一轮描述下来就能锁定卧底。
不过他没出风头,脸上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意。
离开时卷毛还依依不舍,期望和他明天再约,被燕凉委婉地拒绝了。
凌晨四点,他坐到了空无一人的咖啡厅里。
燕凉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掌心一翻。
是刚刚他拿到的卧底牌。
上面赫然是一串优雅的英文字母——
"Judas."
犹大。
牌上画了一个人像,燕凉曾见过的,在艺术回廊里有一模一样的画。
他手指不自觉地轻敲桌面。
最开始他并不确定男生们拉他做游戏是巧合还是触发了剧情点,这张“犹大”牌来的恰是时候。
刚刚那一局,卧底是“犹大”,其他人是“彼得”。这两人都是《圣经》中耶稣的十二个门徒,区别在于一个“三次认主”,一个为了钱财“背叛”。
玩这局的,有十二个人。
“耶稣”不参与其中。
这个剧情点佐证了他们猜测卧底的方向,真要说提供了什么信息,倒也没有。
燕凉拿了杯冰美式,苦得他眉头直皱。
追根溯源,既然是卧底,那肯定和他们的任务不同。在此之前,他们都惯性地认为祸端针对的是这艘船……但也许这祸端针对的是玩家本身,比方这个卧底,就是最威胁他们的存在。
说到任务……
刚进游戏的时候,他们这些人毫无防备地说出了这次的主要任务。燕凉当时并未观察到其他人面色有异。
他忽然想到,孟行之好像从来没有提及祸端的事。
明明是他们最主要的任务,孟行之的着重点却是在卧底上,和他的合作也是为了“卧底”,而非寻找祸端。
加上他一向精准的直觉,燕凉几乎确定了孟行之的“卧底”身份……只是,解决他是个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