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赶在五点半前回了家,重新换上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等晏景回来。
等了五分钟,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于心虚,还是像以前一样躺在了床上,开了一局游戏让自己冷静。
下次还是不背着阿景偷偷见人了,季和心想。
两局游戏结束,晏景回来了,季和靠着厨房门口看着他。
晏景回来顺带着买了菜,他先是把明天的菜放进了冰箱,然后拿出了一条鱼,对季和笑道:“哥哥,酸菜鱼可不可以?我多放点辣椒。”
季和摸了摸鼻子:“可以。”
看到晏景这么贤惠贴心的样子,他更愧疚了怎么办?
晏景利落地刮鳞剖鱼,要季和出去:“哥哥去忙吧,鱼腥味比较重。”
季和撸了撸袖子:“我有什么好忙的?我来帮你吧,我们一起做。”
晏景连忙叫住他:“我来就好,哥哥休息吧。”
季和已经拿出了一块新鲜牛肉,选了一把刀开始切肉:“我休息一天了。”
晏景看他已经上手了,便不再要他离开:“那今天可以吃到哥哥做的菜了,一直都是我做饭,我都快忘了。”
季和切肉的手一顿,下一秒又恢复正常:“那以后我和你换着做吧。”
是他的问题,他以为阿景需要通过为他付出来获得安全感,所以他没有拒绝晏景无微不至的照顾,但他还是忽略了一点,阿景的安全感更需要他明确的爱,不管怎样,阿景心中肯定还是希望哥哥能多宠着自己。
晏景心一颤,慌乱地擦了擦片鱼的手,想要解释:“我不是要哥哥帮我分担!我喜欢给哥哥做饭!我是……”
“阿景。”季和轻声打断他,“我知道,我都知道。”
晏景愣住。
季和冲他笑了笑:“别发呆,要不然你哥待会就要饿死了。”
晏景动了动唇,还是没说话,他重新拿起刀,低着头继续片鱼,动作很慢。
少年黑色的碎发挡在眼前,只有眼尾的小痣暴露在空气中大口呼吸。
季和没注意他,手上不停,切好肉后又用调料腌制了一下,放在一边准备处理其他食材。
突然,他听到晏景低声道:“哥哥很累吧?”
季和先是不明所以,转头看到晏景垂着头发着呆后,知道他又多想了,心下发疼,嘴上却道:“什么累?切个肉有什么累的?”
晏景看着眼前被他剁掉了头和尾的鱼,残缺不全的身体已经被他片掉了一半的肉,鱼骨露在外面,鱼的黑色眼睛还在睁着,在流着血的鱼头上仰视着他:“我总是曲解哥哥的话,我知道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但因为我自己心思坏,总是忍不住去想哥哥是不是也觉得我坏,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想让哥哥觉得烦的,我喜欢哥哥,我想让哥哥和我在一起感觉开心,我不想这样,我知道我有病我……”
“阿景!”季和不想再听他那样说自己,“我没有,我知道,你只是太在意我了,我很高兴你这么在意我。”
晏景抬起头看他,眼神不安,呼吸轻了下来,手指却紧紧抓着刀把:“真的吗?”
季和肯定地点头:“你这么在乎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累呢?你刚刚问的问题我都没明白。”
“而且我是你哥哥,你有什么不开心都可以说,我不会觉得你烦也不会觉得累的,阿景,你相信我。”
自从陪晏景看过医生后,季和看了很多心理学和精神疾病的书,他知道晏景心理有点病态。
晏景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他对自己对世界都带着攻击性,缺乏同理心和同情心,便也认为别人对他也是带着攻击性的,像是一种投射效应,晏景认知出现了偏差。
他对于季和说的话、做的事,甚至是跟季和有关的东西都太过在意,过于敏感自卑,精神状态时常不稳定,情绪容易崩溃,需要药物维持平静,他只是生病了而已。
“哥哥不嫌弃我吗?”晏景五指用力,声音发抖。
季和洗了一点辣椒,辣椒太辣,刺激得他眼睛发热,他低下头认真切着:“不嫌弃,别自己乱想,好吗?”
他只会心疼,然后愧疚自己只能看着晏景患得患失,什么都做不了。
季和很想多给点晏景安全感,但他却不知道怎么做,眼看晏景的病情没有一丁点好转,他甚至在怀疑是不是正是因为他一直陪在晏景身边,晏景才无法真正直面痛苦,他是缓解病痛的药,却也是导致晏景不正常的病根,他的顺其自然和心软,会不会让晏景一直逃避下去,始终好不起来。
季和想过让他们两个分开一段时间,至少要让晏景在没了他时也能独自正常地生活,他不想成为晏景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如果是这样,晏景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幸福,他和晏景的感情也会结痂着病态的黑块,季和想要他弟弟健康快乐地活着。
为他人而活,这个信念太过沉重也太过脆弱,像一根吊着千斤坠的细丝,看上去坚韧不可摧,却会让人一眼担心细丝的断裂。
就像晏景,季和在他身边时,他沉着冷静能力出众,但一旦季和离他而去,他的崩塌只在呼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