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禅宗接引时间已到。
玄峰大堂内,只有知情的几人在场。白泠溪站在伏奇身边,看着此时从门外跨进来的,闪闪发光的金童玉女,微眯着眼。
首先是一抬纱轿映入眼帘,由六位金童玉女抬起,四方帘帐上绣有金色卐字纹,其内隐隐飘出檀香,无声宣誓着来人在佛门中的地位。
纱轿尚未落下,撒落的花瓣中显现的大光圈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身材伟岸的身形。
来者从光圈中影子一越,直接现出本形来到轿下。只见他手握禅杖,脖挂法珠。一袭僧袍素净,肩上另披着红金云线宝珠袈裟。
殊胜,华丽。
寒道子走了过去,双手合十,“莲法宗师。”
莲法宗师微微颔首,眉眼低垂,笑得慈悲。他走出光圈,合掌回礼道:“阿弥陀佛,寒道掌门近来可好?”
“劳宗师牵挂,自是一切安好。”
见那莲法宗师二十出头的模样,肤色白皙唇红齿白,眉宇间一粒朱砂,集富态和福态一体。本是秀净面庞,菩萨面孔。体格却出奇健壮,文武双相,既是慈悲菩萨,又是铁石金刚。
寒道子和莲法宗师寒暄完便朝白泠溪和她身侧站着的萧敛之看来。
犹如长辈的骄傲自豪,寒道子面色绽悦,眉毛越起,嘴角噙笑。
“这就是我的徒儿和师侄,纵妄,泠溪。”
莲法宗师很是谦逊,就算对面小辈也丝毫没有架子。他双手合十略带小歉道:“劳烦二位小施主在极乐小住段时间了。”
萧敛之和白泠溪道:“宗师客气了。”
莲法宗师转身上了轿子。
知道该是分别时刻,萧敛之扭头对白泠溪道:“白师妹,我们走吧。”
白泠溪看向不远处的伏奇,这几天她一直陪他喝得烂醉。按他的话说,是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终究是要离家去的。
出发前,伏奇还给她塞了个锦囊妙计,说是危机时刻可一拆拿来保命。白泠溪知道是他话本看多了从上面学来的,心底却还是暖洋洋的。
“师父,我走了。”
白泠溪朝伏奇招招手,后者则是叹了口气。看了眼寒道子再转回萧敛之身上,“小子,记得保护好白丫头。她要是回来有什么不妥,我先拿你是问!”
仿佛被委以重任般,萧敛之浓眉松绽,身板本就直挺,这会还又变得更直。他郑重抱拳道:“师叔,纵妄相信,白师妹不是会躲在别人身后的人。若真的危机来临,我定会拼尽全力护着师妹。”
白泠溪觉得伏奇有点担忧过头了,而且她哪里需要什么保护。是在他的印象里,她还是个不涉世事的小女孩吧。
而且这话怎么有种要把她嫁出去的错觉……
嫁出去?
白泠溪忽然想起对象是萧敛之,眼睫轻颤,头颅微低,快速掩下三分惊慌失措的神情。
这时轿内传来轻却浑厚的笑声,带有打趣道:“伏奇长老说笑了,我极乐地又不是龙潭虎穴,你且放心,不会把你徒儿生吞了去。”
纱轿化烟而去,奔驰至青空之上,金童玉女请向另一抬轿上,对萧白二人恭敬礼道:“二位施主,请上轿。”
另一抬轿青纱白莲,焚的也是檀香。白泠溪与萧敛之坐上去,只觉身下一轻,再抬眼时就已经在空中。白泠溪额前的发拂过眼前,俯瞰群山环抱之中的青丹宗,才忽惊世界之大,自己之渺。
萧敛之和她对坐着,手掌端放在膝上。看着她小巧精致的面庞上似乎永远不会出现风轻云淡以外的神情。
和她一起出宗历练,萧敛之莫名有点儿紧张。
白泠溪自从上轿就默言不发,要么闭眼小憩,要么掀开帘子看看外面。
萧敛之倒是想和她说会话,破天荒主动唠起嗑来,“师妹第一次外出历练,可是新奇这大而广的山川河野?”
白泠溪闻此对上他的眼,她轻嗯了声,“这世间种种一切,奇闻异事,我的确很想要亲自去看看。”
就此攀谈起来,轿内的檀香沁人心脾,渲染了宁静的气氛,也正是因为身边的人格外安静,这一切才显得那么如流水般缓慢安稳。
她的头轻靠着轿厢,清冷无言。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短短几个时辰内,这位萧师兄刷新了她对他的看法好几次。
他天赋惊人这种能透露在表面上的事她知道,但与传言不同的谦和,渊博,甚至还有一点幽默都是她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