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隐秘的角落里,大片大片的黑暗盘踞遮蔽了可见的一切。
无数双眼睛猛然张开,火光如同离弦之箭从中迸射而出点亮了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
密不透风的黑暗很快被灼烧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
严格来说,那个洞并不是火焰烧灼出来的,而是火焰中混杂的黑色灰状物啃食出来的。
顺着血线燃烧到此处的火与灰并不多,二者很快便被沉寂如深渊的黑暗掐灭,只剩下散落满地的红色血丝。
透过洞可以看见黑暗包裹下的东西,只能看见极小部分,瞧着像是泛黄的纸页。
数双重瞳眼睛聚焦着视线,红瞳仿佛一颗颗沉闷的珠子,透亮的表层下涌动着团团浑浊危险的雾,黑暗正在震颤,惊起的波涛明明微不可察,却有地动山摇之势。
眼珠的主人盯了那个洞良久,最后蠕动着从旁边的黑暗躯体中分出一簇盖了上去,这片空间又重新恢复成了纯粹的黑色。
安黎是被呛醒的。
实际上自己甩出治疗卡的那一刻连带着被甩出去的还有别的东西。
黑灰,与其说是甩出卡牌,不如说是黑灰托着卡牌让它正好停在苗冶血丝直射的路径上。
然后呢?
安黎咳得面红耳赤浑身滚烫,血从喉咙里涌出,哗啦喷在床单被子上,她眼睛鼻子都在淌血,源源不断的。
视物模糊血红一片,喉口鼻口仿佛不是往外冒血,而是血在企图封住她的呼吸,连耳孔都似被血灌堵。
她根本无法呼吸,思绪也被扯得纷乱让她根本无法去想那个然后。
血还在往外涌,床都被浸成了血池,安黎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个血喷泉。
惊慌失措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房门被嘭一声撞开,血染的视线中安黎看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冲进来。
身体被稳住,为首的女人动作迅速抬起她的左手,轻微的抽离感从左手传来,她似乎摘掉了什么。
可惜血液并没有因此停止外涌,窒息得不到消解,她眼前已经发虚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暂时不能输液了,先用……抑制……”
这是安黎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另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身上衣物也换过了。
安黎下意识抬起左手,上面果然贴着一张白色的输液贴。
旁边似乎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起身去按床头的呼叫铃,身后椅子被带翻发出刺耳的声响。安黎转头看见安义朗着急的脸,嘴里不停发出担忧。
“乖宝感觉怎么样?痛不痛?难不难受?有力气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他显然是急坏了,连小时候的称呼都拿了出来。
面对安义朗一连串的关切问题安黎就是想回答也没办法,她尝试动动喉咙,被血糊住的感觉由未散去,稍微一用力就感到一阵拉扯的疼痛。
无奈安黎只能摆摆手又指向自己喉咙,想了想又比出一个六的手势挂到耳朵和嘴巴之间,意思是“手机”。
安黎要手机没别的事,只是想用来打字交流,她自己的手机可能跟之前一样因为着急没顾上拿,所以她想的是用老爸的手机来打字,结果安义朗却从床头的柜子里另外拿出一部给她。
定睛一看,正是她的那部。
好吧,可能这次记得了。
于是安黎开始在手机上打字,房间里一时安静到落针可闻,只有手指点在屏幕上的细微动静。
中途医生护士进来刚好看见安黎打完字将手机面向安义朗:我感觉还行就是眼睛干涩嗓子鼻子疼说不了话应该吃不了东西,让你们担心了。
安义朗看完很久没说话,最终还是问出口:“只是嗓子疼吗?还有其他地方难受不?”
安黎仔细感受了一下,其实耳朵也有点难受,但还是飞快在手机上打字:还好,没有其他特别难受的。
斟酌了一下,她觉得正常人突然大出血后应该都会慌一下,于是她又在屏幕上补充:我怎么了?不会死吧?
打完又拿给安义朗看,对方却面露愁容,双手忍不住抚上额头,沉默片刻又看向医生。
医生接话:“你的情况太……匪夷所思了,你昏迷后血液就停止外涌了,我们进行了紧急处理和检查,没有发现出血源,而且你的昏迷并非失血休克而是窒息导致的昏厥,除此之外其他各方面数据都没问题。”
但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那场大出血不是谁的幻觉或者做梦,是真实发生在医院里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的事故。
安黎听罢沉思,她猜医生是想说吓人,毕竟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会导致人七窍疯狂往外冒血,冒完病人还屁事没有的病。想着安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太过生龙活虎了。
毕竟在外人眼里她刚刚经历了一次惊人的大出血,不死都是万幸,然而她却除了喉咙痛什么事都没有。
虽然安黎知道刚刚的情况大概率是因为游戏造成的,但是别人不知道啊。
想到这她心中又是一阵后知后觉,目光转向旁边的医生,她不会上新闻吧?
为首的医生头发一丝不苟拢到脑后扎起,脸上有细微的皱纹,眼袋稍微有点重但眼神锐利气质沉稳,是看着就很有资历很让人安心的形象,她似乎看出了安黎的担忧,沉稳的嗓音给了一剂定心丸:“放心,我们不会泄露病人的隐私。”
安黎下意识点头,由着医生开始对病情的询问。
医生问安黎打字答,她不可能泄露游戏有关的一切,所以这场询问医生大多数情况下都只得到了“不知道”这个答案。
时间很快过去,医生已经离开,安义朗一直守着不敢离开病房,期间忙工作实在走不开的时覃打了视频通话过来确认情况,安黎一样报了平安。
视频挂断后安黎放下手机半躺在床上,也没管旁边一惊一乍的老爸,重新陷入思绪中回忆被打断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