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举夏府之力帮助萧潜鸣夺权,未必不能为夏府挣得一个锦绣前程。
夏恒为官多年向来小心谨慎,否则也不可能从一个九品芝麻官一步一步入官至刑部尚书。
宴王对夏糖态度不明,且夏糖到底是庶女,即使宴王如今一时新鲜起意,这份特殊又能维持多久?
可夏瑶不同,萧潜鸣迎娶态度明确,且萧潜鸣又是萧伯言的长子,与萧长瑾争上一争未必没有胜算。
夏糖:“圣上最忌讳结党营私之事,大皇子此举就已经让夏府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若此时应了大皇子的求娶,怕是在圣上心中结党营私的罪名就坐实了。”
夏恒因着“结党营私”四个字,心中不自觉一跳。
脑中仿佛浮现出几年前,宴王在陛下的默许下肃清党羽,血洗朝堂的场景。
他曾经一起考取功名的同窗,志同道合的同僚,大部分未能幸免于难。
他因从未参加党派之争,幸免于难,反而因朝堂大部分官职空缺,一越成为刑部尚书。
此后他更是谨言慎行,不敢行差踏错。
夏糖继续说道:“况且,天子赐婚,何曾需要询问臣子意见,一道圣旨,无人置喙。”
“陛下表面上是尊重父亲意愿,留给父亲思考时间,实则,则是在试探父亲的态度。”
“若是父亲真的应了,怕是此后会失去陛下的信任。”
夏恒不得不承认,夏糖的话,字字句句皆在理。
夏恒一直知晓,自己的这个女儿,和寻常闺阁女子不同。
他也曾悄悄感叹,若她不是女子,定能带着夏家更上一层楼。
可还是惊讶于夏糖对于朝堂局势竟然如此了如指掌。
夏恒:“你一个女儿家,如何知晓这些?”
夏糖歪了歪头:“若圣上真心疼爱这个长子,怎会先一步封宴王殿下为王?”
可惜,看似风光无限的宴王殿下怕是也无时无刻的遭到帝王的猜忌。
封他为王,嘉奖是真,制衡也是真。
若是子嗣之间和平相处,他这个父皇,会陷于另外一种被动。
几个儿子相互争斗,彼此平衡势力,才是身为帝王最想看到的一幕。
他,心中定也是知晓的吧。
可惜他幼年丧母,多年来踽踽独行,忍受着父皇猜忌,独自一人,走上那万人之上的高位。
夏糖心中轻叹。
夏恒:“你为什么会和为父说这些?”
夏恒可不认为夏糖是因为担忧他的前程,担忧夏府的未来。
他这个女儿,他这个父亲都没有过多的感情,何况是对夏府。
夏糖:“为了我自己。”
夏糖知道,和夏恒这种人,谈不得感情,若是提及和夏瑶的姐妹之情,夏恒便会对她的话产生猜忌,认为她的话感情用事。
可若她直言是为自己考虑,在夏恒眼中,她和府中任何人都不亲近,自然不会怀疑她话中的客观性。
夏糖:“如今,宴王殿下对我兴趣正浓,若这时,夏府忽然和大皇子产生了什么关系,恐怕,在宴王殿下心中定会认为,夏府脚踏两只船。”
“两个人,终归要得罪一个,全看父亲如何抉择。”
如何抉择?
碰上那位阎王,哪里还有其他备选项?
夏恒在心中叹息。
夏恒:“你如今和宴王殿下是什么情况?他究竟有没有迎娶你为侧妃的打算?”
夏糖:“宴王殿下的心思,岂是我一个小女子可以妄加揣测?”
“不妨待殿下归来,父亲去探探殿下的楼凤?”
她这个父亲,明明想借着萧长瑾的势让自己在朝堂的地位水涨船高。
却又不敢去触萧长瑾的霉头,所以推着自己的女儿前去。
目的已经达成,夏糖当真一刻都不愿意多留:“天色已晚,女儿便不打扰父亲休息了,先行退下。”
夏恒:“回去告诉你娘一声,我今日宿在书房,让她不必等着,早些歇息。”
夏糖:“好。”
夏糖刚从书房退出,便隐隐约约瞧着一抹玫红色的身影逐渐接近。
是苏月月。
夏糖可不愿这个疯女人记恨上自己,想了想,从书房后的小道穿行而过。
今夜的风有些大,平日里仿佛带着某种节律响动的树叶,今日格外急促。
让人心中有些发慌。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苏月月看着端坐在书案前的夏恒,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窝火。
明明,大皇子已经表明态度,可这个人偏偏故作清高。
苏月月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是夏恒熟悉的体贴:“老爷怎么这么晚还不歇息?”
夏恒:“夫人前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