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公公,饶了我这一回,我这回真是猪油蒙了心了,这才犯了糊涂,我就不该贪这点小财!”
他嘴里一边讨饶,一边伸出手重重打在自己脸上,白净的脸颊上瞬间就冒出一个鲜红的掌印。
“这又是何必,快收了吧,我可看不得这个……”就在小夏子打完自己好几个嘴巴子后,春喜公公这才淡淡地出声道,伸出一只手摆在对方面前,努嘴道,“喏,既然知道错了,那东西还不拿过来……”
“哎——哎,好咧……”
见春喜公公有意放自己一马,小夏子高兴地几乎要跪下抱住对方的大腿,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恭恭敬敬地双手举过头顶递到了对方手里,又伸手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巧的荷包,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咬了咬牙,也一同交了上去。
这小家子气的模样看得春喜嗤笑一声,手指捏了捏荷包,薄薄一层,显然是有什么好东西,低头见小夏子觑着眼偷瞧着自己的动作,故意慢吞吞地将荷包塞进自己的袖口,果然听见对方呼吸猛然一滞,不觉有些好笑。
见过贪财的,这么贪财的也挺少见的……
当下也不理会他,将信在小夏子面前晃了晃,突然变了脸色,厉声问道:“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宫闱内外不准私下传递消息吗!”
春喜公公的突然发难吓得小夏子浑身一抖,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即便这样,他也被吓得魂不附体,脑袋里实在想不通,既然春喜公公已经收下了荷包,又为何突然发难,只能结结巴巴地试图辩解。
“这……这……奴才也是受了贾女史的恩惠,不好拒绝,这才答应帮忙向外送一封家书……”
“家书?你确定这是家书?”
然而春喜公公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小夏子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脑袋也糊成一团,什么借口托词都想不起来,只能破罐子破摔干脆全部和盘托出。
“好公公,这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被逼的,是贾女史不知道什么原因见了林将军之后就要我提前在这里等候,将这封信找机会交给他,是她逼我的,我也怕有问题,还特意拆开看了看,里面除了一些问候和向家人转达问候的话语就没有其他了呀……春喜公公,求您不要告诉大公公,我不想被送到慎刑司啊……”
“是人家逼你的,还是你自己贪图钱财……”说着,伸手从袖口中取出方才小夏子上供的荷包,轻轻拉开,瞄了一眼后忍不住啧啧出声,“啧啧啧,你看看,足有一百两,好大的手笔,你十年都攒不出这么多,只要跑这一趟就全是你的了,换了是我我也愿意啊……”
小夏子心知今天是轻易过不去了,心中不由对多管闲事的春喜公公生了几丝怨愤——若不是春喜是大公公的干儿子,两人品级差不多,他又何至于如此低声下气地被对方逮住了把柄,可面上他却仍是毕恭毕敬,说了一骨碌的好话。
“我知道这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公公,可我也的确是被逼的,公公知道我一向贪点小财,这难免有失手的时候,结果就正好被贾女史撞个正着,人家威胁我跑这一趟,我……我怕进慎刑司,就……”
“真是呆子傻子!人家叫你送,你还真送了,真出了事,人家嘴巴一闭死不承认,你又拿着这要命的东西,还不是人证物证俱在,干脆就别送慎刑司了,直接就地赏你个一丈红——”
春喜公公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啊,一把将手中的信笺敲在小夏子的头上,力道虽然有限,却犹如当头一棒,敲得他头晕眼花,心里那点怨愤早就烟消云散。
“这,这可怎生是好……”说着,眼巴巴地瞅着捏在春喜公公手中的书信,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低声哀求着,“好公公,这事情我下次不再干了,那荷包也就当我孝敬公公的,这信……不如就还给我吧……”
春喜公公沉吟了片刻,看着小夏子忽然一笑,十分大方地将信连同荷包一起塞回了对方衣襟,又轻轻拍了拍,低声道:“我们都是苦命人,我也不想如此对你,方才也只是想让你长个教训,下次可万不可如此行事,让人握住了把柄,知道没?”
小夏子没料到结局居然如此——对方不但没有追究自己的罪责,还把现成的把柄和钱财一同还给了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取出荷包,捧在手心,想要递给春喜公公。
“公公,这东西……”
谁知,春喜公公丝毫看不上,示意小夏子赶紧收起来,颇为不屑道:“行吧……这点子我可看不上,你小子要学的还早着呢……”
解除了危机,小夏子简直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地感激对方饶了他一命,直说“日后要有用到他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
春喜公公挥手打断几乎要跪下的小夏子,转身就要走,临走前似乎想起什么一般,扭头嘱咐了一句:“待会回去怎么回贾女史的话,自己可要好好斟酌斟酌,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便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这一来二去的也没人知道,明白没?”
看着小夏子闻言一脸恍然,春喜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
离了宫门,春夏公公加快了步伐绕着小道走了几圈,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从后殿僻静处直接被人引了进去,来到一处燃着檀香的书房之中,他一路垂着头丝毫不敢乱看,到了地就直接拜倒下去。
很快,上首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怎么样?事情办成了吗?”
“如主子所料,贾女史的确托人送了信给林将军,被我给拦下来了……”
那道声音轻轻嗤笑了一声,低声叹了一句。
“她倒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