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同一个夜晚,另一边的上梨子宅的书房内。
【吾友亲启:
见字安……】
在一大堆繁琐的问候语后,上梨子明义迫不及待地写下了自己的目的。
【半月前,我的兄嫂意外离世,万千悲痛,但稚子年幼,他们亲子被我接到府中抚养,然我常年忙于工作,对这个孩子的教导实在是有心无力,生怕耽误了哥哥嫂嫂这唯一的孩子。这半月里,看着那孩子整天耽于玩乐,我实在是痛心不已,因此我想将这孩子送至贵校,让他学习我那逝去的哥哥的理念,为祖国未来的建设做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
上梨子明义越写越兴奋,夸张的笑容根本无法收敛,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的孩子已经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上梨子明义就控制不住的兴奋。
牢牢压他一头又如何?
惊才绝艳又如何?
刑警厅之光又如何!
他的孩子不照样被他捏在手心,未来注定颠沛流离、不得善终!
你的孩子终会跟在我的孩子后头,卑躬屈膝、低声下气!
但这又能怪谁呢?还不是怪你走的早!谁让你早年仗着才华头脑为所欲为,挡了别人的路!还真以为你那可笑的才华有用?
可笑至极!
没有资本的力量你凭什么好过?
笔下的力道越来越重,一想到那个男人,哪怕是死了,那一直以来的愤怒依旧能够烧死他。
凭什么?凭什么那么优秀?挡别人路你很得意是吗?凭什么别人一提起自己就是“江户川第二”,谈到你就各种夸耀欣赏?
凭什么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拒绝内阁的引荐,轻轻松松为了那所谓的正义跑去当什么警察?而他为了挤入政界挤破脑袋甚至不惜入赘上梨子家?
“明义,这是乱步,是我的珠宝。”
“说什么你?”
“不不不,说错了夫人,是我们的珠宝。”
记忆中,那个男人跟他的夫人一脸幸福的跟他说出这样恶心的话,那阖家欢乐的样子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嘲讽!
什么珠宝!我偏偏要让你们最宝贵的珠宝跌入污泥里,为了一点施舍,摇尾乞怜。
想到这,上梨子明义又在信后接着写,
【可能是我过于溺爱,这孩子顽劣至极,来到贵校还请务必严加管教!】
横滨那所军校出了名的严厉,同时又极度排外,专门为了贵族子女抬高身价的地方,现在混进去了江户川乱步那样的乡巴佬,受到的待遇还不明显吗?
只要那孩子流露出一点不适应,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他接回,扣上无法适应校园环境的帽子,之后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不都随他所愿?教导成自己的家仆都有可能!
在外还能借着侄子顽劣、自己却为了已逝哥嫂依旧不离不弃细心教导这回事刷一波好名声!
岂不美哉!
上梨子明义捧起信纸,一口气吹干结尾的墨痕。
现在只要将江户川乱步扔进军校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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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梨子明义的好心情一直到晚饭还持续着,他都没发现饭桌上两个孩子观察了他几秒,又在两人对视的时候同时翻了个白眼。
哼!彻真的太过分了!
在上梨子彻点破那层窗户纸后,江户川乱步眼里那个满是怪物的世界瞬间通透起来,之前一直不能理解的叔叔刹那间就被他看穿。
无论是上梨子明义对他的处理方式还是他和爸爸之间那单方面的仇视关系,这些信息都在江户川乱步面前无处遁形。
这种变化到现在还是有些适应不来,以前建立的对世界的认识推翻,现在的他是真的像婴孩一样重新看世界了!
“啊呜!”乱步看着彻恶狠狠的咬住牛排,半天才被迫承认乳牙根本咬不动这个为了迎合上梨子明义口味而做的牛排。
对面的上梨子彻则优雅的将牛肉切成小块,举着叉子炫耀似的摇了摇,再一口塞进嘴里……
可恶,咬不烂……
上梨子明义非常满意这两人“针锋相对”的相处,看来彻在今早的教导后已经明白这样的乡巴佬根本不配与他们为伍。
“好了,彻。吃的应该差不多了,你应该回答今天早上我吩咐你的事怎么样了。”
上梨子明义单手撑着脑袋淡淡的笑,就是这笑让一旁的上梨子夫人浑身一颤,银质的刀具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真是没用啊,你早些年学的那些礼仪真是喂了狗了!”
乱步看着看着开口讽刺辱骂上梨子夫人的上梨子明义,撇撇嘴,转而对一边稍微有些甜味的米糕下手。
什么啊!明明很享受婶婶这样诚惶诚恐的样子,还偏偏装出一副震怒的模样。
还有……叔叔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对彻的恶意隐藏的很好吧,说到底,怎么会有以为孩子跟伯伯一样聪慧而厌恶孩子的人啊?
不过,第一次这么通透的看着大人,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父亲,津岛家已经邀请彻为明日宴会表演了。”
上梨子彻站起身打断上梨子明义对上梨子夫人的挖苦,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干了,但上梨子明义非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欣喜若狂。
“真的?是津岛议员本人邀请你的?”
彻心中一阵无语,但还是说:
“不,是津岛先生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