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弛怒极悲极,竟一时难以言语,薛赋惜却在匕刃出鞘后如遇雷击,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孟弛手中的匕首,脸色一瞬惨白如纸,身体下坠,瘫坐在沙地上,江泠想把他拎起来,却怎么也扯不动他,他就像灵魂被抽离了,只剩下一副虚空的躯壳。
沙匪挟持薛赋惜走后,高仓巍捉来信鸽,匆匆的写下几行字,将信鸽放飞,柳铖道:“侯爷,我率兵追击”。
高仓巍道:“追上了又如何?太子师在他们手里,你又岂敢大动干戈,孟弛定要去救他女儿,我已经传信给苏一心他们了,他们收到信,定会设法营救”,而高仓巍心道,现在最麻烦的是太子师的安危,孟弛虽不会杀他,却可能会对他用刑,逼问他匕首的来处,一介文弱书生若扛不住,焱雀就危险了。
想到此处,高仓巍道:“我要去追北漠队伍,禁军和羽衣营就拜托都尉了”。
柳铖急道:“侯爷还有伤,怎可以身犯险”。
高仓巍窜上马背,没有再与柳铖言语,疾驰而去。
沙匪队伍浩浩荡荡的行进在沙漠上,马车里的薛赋惜双目无神,江泠坐在一旁紧盯着他,突见他眼泪无声落下,一滴一滴砸在他手背上,江泠表情复杂,薛赋惜眼泪流尽,合上双眼,靠着马车长长的叹了口气,纹丝不动了半个时辰,就在江泠以为他已陷入沉睡时,他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潮湿,又看着身旁的江泠,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江泠惊愕,随即唤道:“少主?”
薛衍墨茫然的盯着他,又问:“现在什么时辰?”
江泠道:“未时刚过,少主,您怎会…”
薛衍墨表情凝重,他摸了摸怀中,没有薛赋惜留下的纸条,又翻出随身行囊中那个墨蓝色的册子,上面空白一片,他心里生起强烈的不安,便对江泠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撩开车帘,叫停了队伍,片刻后,孟弛策马而来,从马背上翻身上车,见到薛衍墨,孟弛还有一些迟疑,江泠道:“孟叔,是少主”。
薛衍墨道:“孟叔,发生了什么事?”
孟弛把今日埋伏大煌队伍又挟持薛赋惜的事同薛衍墨说了,又把一直揣在怀里的匕首递给薛衍墨,薛衍墨接过,匕首触手冰凉,薛衍墨抿着嘴不说话,孟弛道:“少主,您可知这匕首来历?”
薛衍墨还是不说话,只紧紧的握着匕鞘,他心里已然明白了一切,江泠见他露出了和之前薛赋惜一样的表情,便对孟弛道:“孟叔,让少主静一静吧”。
孟弛却道:“少主,事关那个女人的下落,是否传信回山庄?”
薛衍墨头也不抬的道:“孟叔,江泠,你们让我想想再说”。
孟弛和江泠下了马车,薛衍墨一个人端坐在马车里,匕首的来历他当然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茫然不知所措,他心里一直在翻搅着一个残酷的真相,焱雀竟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孟叔亲眼见着那个女人于混战中把匕首刺入父亲的心脏,绝不会认错,造化弄人,他与赋惜都对焱雀生了情,情丝已入骨,再难抽离,可这是杀父之仇,又怎能容他与赋惜心存私念。
队伍又在行进,颠簸摇晃中,薛衍墨又想起,赋惜并不知道父亲之死的真相,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有一个叛王父亲,他又怎会为被这匕首震撼到委顿沉睡,导致自己在白日里醒来,正思忖间,薛衍墨拔出了匕首,一声短促的鹤鸣响起,他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原来如此,原来赋惜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