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家已用过年夜饭,这时街上有舞龙表演,身着彩装,衣袂飘飞,上下翻跃间长龙灵活的游走在街道间,抢夺前面那个花色绣球,锣鼓喧天间热闹非凡。
沈兰昭凑近人群打算仔细瞧瞧,正好看着对面一小儿被人潮挤在了舞龙过道上。
那边手持龙珠的舞者突然见后面过道上有个小孩,心下一紧打算侧身闪避,可惜过道狭窄反而在推搡间滑了一跤,眼看马上就要摔倒压在那孩子身上,从人群中窜出一红衣女子,身手极佳,将孩子反手一抱护在自己怀里,站定后又伸出一只脚轻轻一挑撑住了舞龙者的后背,又伸出另一只手接住了刚刚因惊慌被舞龙者脱手的绣球。
这番场面来的着实有些突然,人们只见这女子眉目艳丽,红衣缥缈,却在顷刻间阻止悲剧,可谓是身手不凡。
周围传来叫好声,那边孩子的母亲赶来向她连连道谢,舞狮者直起身接过她手里的龙珠称赞"姑娘,除夕之夜你如此善举且接住了绣球,想必来年有求必应,事事如意啊!"
沈兰昭谢过好意,随即便渐渐退出人群,舞狮又起,她望着熙攘的人群欣慰一笑。
“不愧是战功赫赫的烈火将军,果真身手了得。”江子衿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拍手赞道。
沈兰昭想起刚刚七手八脚的滑稽场面被江子衿看了个从头到尾,突然面上一热“哪里哪里,路见不平罢了,哥哥谬赞。”
避免被有心人听到,二人在人多的场合还是须得表面上装装样子,但此时眼下正处在闹市且正逢除夕便也不必顾忌太多。
沈兰昭飞快的转移话题“哥哥怎会突然来此?我还以为宫宴结束后你已回府。”
江子衿悠然答道“我的府邸距市集较远,今夜索性闲来无事便停在此处打算随处逛逛,不然这大好时光美景岂不浪费?”
说罢他抬手示意,礼貌询问“不知沈将军,可否赏脸一同游玩。”
沈兰昭想,这次回京也是大多时间忙于琐事,很少有时间像这样融入人间烟火享受平淡的时光,便点头答应。
二人沿着街道一路漫步,下了半晌的雪现在已经停了多时,融融灯火映照雪白地面,大街小巷虽是锣鼓喧天但在此刻沈兰昭内心却感到无比宁静,沉寂了许久的心终于在这天被万家灯火照亮。
江子衿看着身旁的姑娘,一袭红衣在雪地和灯光映衬下显得光彩照人,她脚步轻快,在雪地上踩下大大小小的脚印,发间的海棠花随着她的动作,在寒风里摇曳生姿。
江子衿开口“沈将军很适合这支发簪”
沈兰昭抬手摸了摸发间“哦,这个簪子,宁熙跟我说了,也难为你为了我的事,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我做样子。”
江子衿摆手笑道“无妨,如今情况特殊,就先在放在你这里保管。”
沈兰昭内心窃喜,但又想起了什么有些许怅然,随后她小心发问“不过江公子,你做这簪子可是心中已有了意中人吗?”
江子衿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开口“若我说有呢?”
沈兰昭心里一咯噔,结巴道“那……那我还是过段时间抓紧还你吧,别让人家误会了你,你那些倾慕者都那么幽怨的望着我了,万一你那意中人也在其中,我可消受不起。”
谁知,江子衿听了这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周身环绕着奸计得逞的气息。
沈兰昭一瞬愣怔,反应过来是江子衿故意拿她寻开心便气鼓鼓的往前走了。
“阿昭,你等等我啊”江子衿在后面边追边笑“以后少听些逸闻吧。”随后开口解释。
“那簪子的原图早就画好了,不过原是打算给我母亲的,后来她病逝,我也没机会再给她,但索性图纸也画了,想留个念想,便就做了出来。”
“后来被问的有些心烦,我便直说打算赠与心上人。”
沈兰昭逐渐放缓了脚步,回头望着江子衿有些不知所措。
据说江子衿的母亲五年前突发恶疾去世,两国距离较远,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母亲已经去世许久,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
“无妨,阿昭。”江子衿温声制止了沈兰昭的歉意“已经过去很久了,哪怕失去再多,总是要向前走的,不是吗?”
这句话好像在说他自己,又好像在宽慰沈兰昭。
沈兰昭对上江子衿的目光,凌冽冬日里这双眼柔情似水,漆黑瞳孔里倒映着面前少女的模样,片刻后突然出现火光点点,这是……打铁花?
几个汉子身着粗布短衣手拿花棒,从熔炉中舀起铁水卖力向天空抛去,刹那间烟雾弥散璀璨火花划过夜空,满目星河。
江子衿瞧那边逐渐聚集的人们,开口道“那边似乎很热闹,去看看吧。”
罢了,且不管昨日之事如何,但求今日逍遥快活,如此未来亦会是顺遂坦荡,沈兰昭想。
二人走向那处火树银花,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