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不可说。”
好么,眨眼间从道门转入佛门了,当真是灵活机动,按需迷信。
黑蛋搔搔脑门,不求甚解地盘腿上炕,神秘兮兮说起最新消息:
“哎,我刚听说,你妈也报上名要去高考了。你爹咋想的,这么大方?你妈都不要你们了,还成全她这样大的好事?你们也太窝囊了吧。要换成是我,坚决不能够!不打击报复就算我大度了。”
花秾看他嫉恶如仇的样子,想起自家苦大仇深的亲爹,叹口气解释: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爹人品好重感情,哪怕做不成夫妻也盼着我妈能过得好。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人嘛,哪能扭头就忘,那做人也太凉薄了些。”
事实上,花大海跟她说的原话是:
你妈虽然对不起我,但总归生养了你一场,以后你还得给她养老还生恩,否则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不孝,爹可舍不得别人说你一点不好。但你也不必费心讨好巴结她,等她老了以后每月给点养老钱就得了。
爹只希望从此以后跟你妈桥归桥路归路,她能吃口饱饭别瘫痪在床上等人伺候就行,不然还得连累闺女你出钱出力,我舍不得你这么辛苦。
花秾听完表示,很感人。
前任盼着你不要穷困潦倒衣食无着,不要大病不起瘫痪在床连累儿孙,真的太难得了。
但这些话却不足为外人道。
黑蛋不明觉厉不敢苟同:
“反正换成是我,绝对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负心娘们过得好,不然就是老天爷瞎了眼。”
花秾只但笑不语。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高考前夕。
云霆算着日子,寻个借口请假偷偷买了火车票,乔装打扮一番不远千里赶来莲花庄,熟门熟路地摸进知青点,躲在隐蔽处伺机而动。
天色将晚,知青们聚在院子里,借着最后一点天光,手不释卷进行最后的冲刺复习。
“开饭啦!”
今天轮到江雪梅几个做饭,为了求个好意头,特意煮了一大锅面条,祈祷明天的考试能顺顺利利,一顺到底。
“江娇你别急,面条才出锅烫得很,我帮你过一遍凉水,你在屋里先等等的啊。”
江娇离婚后还回知青点跟江雪梅合住,成日里深居简出,避着不肯见人。
江雪梅体谅她的心情,能帮她做的事情便全包了,每顿饭全都热心地送进屋去陪她吃,今天也不例外。
扬声告诉屋里看书的江娇一声,江雪梅先帮江娇盛了一碗面过下冷水搁到窗台上晾着,防止被人误端了去。江娇这回交了伙食费,因而知青们也没了意见。
前两天下了场大雪,知青们沉迷看书复习,忘记盖柴禾,雪一化全给打湿了。
湿了的柴禾不好烧,总冒烟,厨房里一做饭就呛得呆不住,不得不开窗通风,冷飕飕的冻人。
知青们各自端走自己的面碗,去另一边打上酸豆角肉沫的卤子,心急地端回屋里点上灯边看书边吃。
云霆瞅准时机,摸到窗户边,悄悄打开一个小纸包,将里头的巴豆粉抖落进那碗面条里,迅速拿筷子搅拌两下,闪身躲了回去。
他得亲自看人吃下去才安心。
江雪梅给所有人打完饭,这才给自己盛上一碗,连同江娇那碗一起端回屋,招呼人吃饭。
“江娇快吃吧,我特意多给你打了一勺卤子,拌着凉面条温度刚好。”
“谢谢你雪梅。”
江娇放下课本,拿起筷子将面条跟卤子搅拌均匀,夹起两根沾满浓郁赤色酱汁的面条,秀气地吃起来。
窗外人影一闪,云霆捂着一个小男孩的嘴,腿下一蹬,轻巧地带人翻过院墙,迅速溜走。
暮色幽幽,星子闪烁,万家灯火。
云霆将小孩儿拉到无人处,低声逼问:
“你往那面碗里放了什么,谁叫你干的?”
小男孩蓬头垢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伸出一只手举到他面前:
“别装了,我看见你也往里头放东西了,不会也是巴豆粉吧?封口费,赶紧的!”
云霆挑眉,当真摸出一毛钱给他。
小男孩挺讲信用,收了钱就给情报:
“我也是收钱办事。那女的得罪了人,有人叫我下巴豆整她,叫她明天考不好试。江湖规矩,不能出卖事主,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权当今天没遇见你,你也没看见我,拜拜了您呐!”
小男孩说完撒丫子颠了,飞快融进黑夜里不见了踪影。
云霆往上拉拉口罩压压帽檐,回头警惕地望一眼四周,夜色里的村庄宁静安详。
云霆朝爷爷住的方向多看一眼,毅然转身,摸黑返回去赶火车。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顺利坐上返程的火车,云霆还在不停思索。
还有谁记恨江娇?不会真是花家人指使人干的吧?从药物来源上说,花秾太奶奶常年卧病在床,消化不良家中大概率会备着巴豆粉,很能说得过去。
可他清清楚楚看见,后头那小兔崽子先后往面碗里头又撒了六包药粉!花家算上才八岁的花秾小姑娘,还有她家瘫痪在床的七十岁太奶奶,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五个人,多余的那份又是谁的?
江娇这人缘也真够差劲的,结下这么多仇人。
七份巴豆粉下肚,明天的考试她是别想好了,后面几天也消停歇着吧。想考大学回城?做梦比较快。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