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你!”彦卿简直高兴得要哭了。
拓跋英无奈:“封彦卿,你发什么疯...我只是左耳失聪了,你要对着我的右耳说才行!我没死...至少暂时还没死。麻烦你,多一个也不多,一起拖去云隐吧,我若半路死了,你就地埋了便是,也算我落叶归根了,大恩大德,我拓跋英下辈子还你。”说罢,又要仰头一躺。
彦卿被她说糊涂了,哪能让她说躺就躺,干脆将她重新抱起来,主动欠了欠身,凑到她右耳根:“你不会死,有我在,你不会死。”
他在耳边,毛毛燥燥的,惹得拓跋英心跳快了起来,伴着更剧烈的刺疼。她皱了皱眉,抵住了他的胸膛,豆大的汗滴溢出额头,虚弱道:“让我躺...躺下...疼!”
他终于将她慢慢放下,时刻观察着她,细细替她擦去额上的冷汗,一脸的担忧和无措,彷佛他正和她一样挨着疼,可是他又没有中蛊,疼也该是那姓段的畜生啊!
“你不是说以后都叫我的名字?”她看了看旁边的流苏,疑惑他此刻对自己的柔情。
“哦,我刚才叫你的名字,你一直不醒,直到我叫你...你到底怎么回事?你随身常带药,里面可有能解这毛病的?”他的关心,好像忘记了流苏的存在。
“我随身的都是些外伤药,你看我哪有什么外伤?唯一一颗保命丸,也送给了你的心上人。”她试探着问他。
彦卿竟有些后悔,转而又觉得自己无耻,流苏是为救自己而落得这下场,自己怎么有脸觉得后悔,简直不是人!所以当拓跋英说流苏是他心上人时,他无法当着流苏的面说不是,即便流苏已经不省人事,他仍然自问说不出这话。可偏这颗保命丸是拓跋英唯一一颗,自这以后,她再无侥幸,若他不在她身边,又拿什么救她自己?他等于同时欠上了两个女人。
“没有外伤,又怎会这样?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那个叫慕容的女道士,会不会驱邪?”
彦卿不反驳那句“心上人”,这让拓跋英有些难过,也有些瞧他不上,他始终是为人模糊!
她不甘心,想再难为他一次,逼问道:“这不是邪,是蛊。是蛊都有解法,比如将我的蛊转移到你心上人身上,反正她已经没了知觉,自然也不会像我这么疼,就看你舍不舍得让她与我换呢?”
“蛊,什么蛊?流苏的命已然太苦了,我怎么能忍心...与我换!我来替你受!”他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她失落地挤出一丝笑:“我骗你的...云隐的蛊哪有那么容易解?我...想睡一会,你继续捆住我好了。”
“可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蛊?...”他追问了一句,可拓跋英已闭上眼,不再回应他了。
彦卿只得拖着两块木板上的女子,继续崴着脚,一步一步朝州界边缘拖去,他要去云隐,要尽快去云隐!可即便脚伤明日就恢复,轻功亦如常,他也无法同时背走两个女子,理智告诉他,他现在迫切需要车马。
做了决定一般,将两人拖到树下,用枯草覆盖,而后交代拓跋英:“别担心,我去借马,快去快回,等我。”
这荒郊野地,他要往哪里去借马?除非回驿站,等沙月人真的来找。他这副一瘸一拐的样子,哪里是沙月人的对手...可是她无力去拦他,她动不了,甚至无法抽出鞭子,鞭子已被用来捆住自己和流苏。他到底是为了谁呢,若不是自己也突然倒下,他根本不需要回去冒险,他带着流苏总可以走出去,他是为了自己吧,他心里有她一份,这便足矣。
彦卿回到驿站附近,果然发现草地上留下了数串新的马蹄印,小心藏在树后打望,却没发现任何人影。难道他们回来找过,没有收获又走了?唉,这些杀手好歹也是沙月精心培养的,怎能如此大意!心有不甘,决定循着马蹄印的方向再追一追,却发现蹊跷,这马蹄印很快便凭空消失了,四下安静并无埋伏,这便怪了,似是有人特意为了引开谁而故意铺造的假象一般...糟糕!恐怕中了圈套!
他疯了一样往回跑,完全忘记了脚踝的伤势。
远远的,那棵树下,拴着一匹健硕的白马,正低着头悠闲地吃草,而拓跋英和她的鞭子已经不见了。
彦卿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向四处大喊:“拓跋英!小辣椒!拓跋英!!”
除了鸟雀惊飞,再无回音。
讪讪走到树下,流苏依然安在,但拓跋英的那块木板被人留下浅浅一行刀剑刻的字:“此马千里,后会有期。”
字旁用小石块压着一只持鞭所用的特制手套,他认得出,正是她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