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之上,两辆车驾由北朝南缓慢前行。
“你们刚才为何助我?难道不怪我么?”宗珍娘擦去泪水,平复了心情,向同车而乘的两人开口问道。
宝莲安慰道:“其实您与珍姐姐需要我们帮忙,早该直说就是,云哥为人豪义,我亦受过珍姐姐和宗烈的救命之恩,我二人若能有相助之处,自然心甘情愿。”
宗珍娘刚收的泪,又落了下来,握住宝莲的手,哽咽道:“好孩子,莫怪你珍姐姐,她只是想要与云掌柜做生意而已,至于这里发生的事,她原先并不知情。利用你们是我的主意,我等了太久了...我等了这么多年,只有这一次机会...干娘对不住你们。”
宝莲摇了摇头,替她拭去泪水。
如玉不动声色在旁观察,觉得她此时也并非虚情假意,可回想她刚才那般决绝地与宗烈断绝关系,又不敢小觑...世上究竟有什么事,可以叫一个母亲狠心抛下自己的三个孩子?
宗珍娘此时抬头看如玉,她还在等如玉的答案。
如玉便随着宝莲一起笑笑:“我的确是为了莲儿。是她,总在我面前念着您的好。”
宝莲在旁听着如玉说话,脸上笑得甜美,像被娇宠的小娘子一般,正看着自己的如意郎君满目生情,她这神色被宗珍娘尽收眼底,不免轻叹了一声。
如玉却留意道这声轻叹,问道:“您可是担心生意?放心,既已将您带了出来,自然是要继续做下去。”
宗珍娘感激地点了点头。
如玉追问:“既然心中牵挂,为何还要决绝离开?可是想要回雾原寻找什么家人?”
宗珍娘瞬时防备有加:“没!呵呵,我离家几十年,哪还有什么家人...”
越是掩饰,越是露馅,如玉不再问,却已心中有数。
宗珍娘急忙换了话题:“你...先前与你们同行那位隋...你们可相熟?”
宝莲:“干娘见过隋大哥?他啊,原是云隐郡...”
如玉轻咳一声,止住宝莲,接过话来:“只知他在星海西征军中,因与薛督军为云隐同乡而领了督军护卫一职,后又因丧妻失意,才被派来助我向西采办。他若在此,我定无法与宗烈暗中交易,正不知回到别驿,该如何与他交代...”
宗珍娘:“你们果然被他诓骗...罢了,我不白受你的恩惠,来日见到他,你只管说此番生意是被我胁持算计,他定不敢再为难你们!”
如玉心下一惊,原来那日带走封云的是她,看来她定是发现了什么,小心问道:“他,他诓骗了我们什么?还请相告。”
宝莲亦听得糊里糊涂。
宗珍娘对如玉说道:“罢了,你们与他既不是一路人,告诉你也无妨,就算我报答你。他是雾原封家军出身!”
“啊?!”宝莲皱着眉头看向云哥。
如玉手心一紧。
宗珍娘言之凿凿:“我绝不会认错,若非逃兵,便是个叛将...他是有意瞒住你二人。”
宝莲拽了拽如玉,轻声道:“云哥,他不是你那位云隐郡主朋友的手下?怎么又成了雾原...”
宗珍娘:“唉,女子在外,要多些防人之心啊。”
宝莲回头,以为干娘说的是自己,解释道:“不过,隋大哥他从未伤害过我们,他夫人也曾救过我,想来他也一定有什么难处,叛逃这等不光彩的事,他既有意隐瞒,我看倒也不必戳破。世道艰难,谁还没些难以启齿的过往呢?”
宗珍娘摇摇头:“难得莲儿你有如此肚量。只是这世上,有些人待你好,并不是为你好,而是为他自己好罢了,你若还将这种好当作恩情记在心中,时时惦记着加倍去还,便是盲目了。其实我将你捉来,待你好,也不过是为了我自己好,你却还这般护我,真叫我也惭愧...以你这性子,若日后遇事总是如此,难免是要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