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离垂着眼,自嘲般笑着,她的道早就破碎了,在她决定击杀筝音那一刻。
现在,手上多上些怨魂,又有何妨。
她要做一柄剑,除尽天下恶。
闻离打得几近麻木。
她劝寻泽不要开战,自己却先堕了心魔。
这世道,她片刻也容忍不下去,实力什么时候成为欺辱他人的资本,什么时候强大要靠掠夺。
闻离呆愣愣地支在地上,师尊,她好想回家。
她不属于这里!
副殿不该存在,浮城这城主府也是。
闻离使了力气在腿上,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这副殿如此大,她杀不完。
就像天地间的暴动势力,除不尽。
绝望像座山一样压在闻离肩上,喘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好想理解了一些寻泽,不是在绝地,谁又会愿意以暴制暴呢。
她的劝说对寻泽没有用,或者是单方面是打不成目的的,只有从人类自身入手,迫使目标达成一致,才可破局。
不仅是地下翻了天,地上同样也不平静。
被闻离替换掉的那侍女醒来,挣扎着摆脱绳子逃了出去。
那天去往都凌寒处的侍女也好认,一查便知。
寻泽平静地喝着水,脚步声愈来愈近,来自四面八方。
这一幕是迟早的事,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他将茶杯摔在地上,摔杯为号,门外大水蔓延,铺天盖地汹涌袭来。
“怎么回事?”
“是那异兽!”
“救命!”
门外乱成一片,大水冲散了侍卫,缓解了危机。
寻泽身上的衣裳变了形态,这次他没用本体的皮毛为裳。
而是选择了一身玄色外衣,深色才能掩盖住血的颜色。
寻泽抚过脸颊,伤口悄然出现,又无声消失。
闻离那里是一场恶战。
他知道的,这浮城遍地都是哀鸣,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
寻泽手抬至半空,虚虚一抓,气团在他手中波动,灌进身体。
一口鲜血猛然吐出来,他以身承载了那些怨念。
只靠捏碎异核,是消散不了怨念的,姐姐。
血同样染红了他的唇,寻泽肩负的责任同样快压得他扛不住了。
但,无解。
死亡都无法带给他们平静,只有和平,才能办到。
而想要通往平和,需要战争。
也因此,他无法给出闻离承诺,身为兽神,必须给族群开出一条生路来。
不若如此,他妄为神。
门开了,眼光刺眼,却是驱散了寻泽眼底的暴戾。
只是一瞬间,他的眸子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温柔,琉璃般清澈透亮。
“主上。”夫诸淡淡道,若是闻离在这里,一定很惊奇。
没错,夫诸是早就潜伏进来的兽族卧底。
潜伏进来的族人无数,只有夫诸成功了。
“外面已经安排好了,你去接应类吧。”他等这一刻太久了,浮城,多少族人在这里悄无声息的陨落。
不,是被痛苦折磨而死。
这里他们不是没有攻打,只是在都芈华镇守下,一直寻不到机会攻破。
这次,都承平篡位,浮城上下动荡,到底给了他们机会。
就连闻离的行动,寻泽也算计在内。
她忍受不了虐杀,必然会出手。
那副殿里的东西将永远埋藏在地下,无需再忧虑。
“等下。”寻泽清冷的嗓音里带着疏离,他在族中向来如此。
“副殿,在哪?”他只是有些好奇。
“前院假山里藏着一个符阵。”副殿四通八达,凡是府内,无处不到。他便是从那里被带出来的。
寻泽点头应下,示意他知道了。
“主上,那里,不能去。”夫诸虽不知道寻泽是何想法,但那里不适合他们的神去。
夫诸一刻也不愿意回忆,眼睁睁看着同族被虐杀,他的异核都在隐隐作疼。
“我知道。”寻泽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他真的不在意,只是随口问问。
夫诸得到肯定答案,似是有了保证,转身去接应类。
在这里潜伏的时光,他早已摸清了这里的。
浮城的天,终于要变了。
……
天边盘旋着飞鸟,城主府有一道屏障在外,从未有飞鸟接近。
众人都是惊奇,可那片小黑子飞得极快,直冲冲朝着城主府飞来,毫不躲避。
待飞近,撞在屏障上。
那可不是飞鸟!众人惊呼,乱作一团,“异兽!异兽来袭。”
“我还不想死!”
“怕什么,有城主在,屏障还能碎了不成。”
话还没说完,屏障遭受不住撞击,一点一点龟裂,细纹爬遍屏障。
再有一下,那保护他们的防御就要破了。
是啊,刚刚换了城主,新城主他自然是无暇分心去维护屏障的。
只闻离一个,就闹他糟心。
不光是炼化香炉丢了,还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城主!不好了!”管家慌里慌张地进来禀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都承平倒是不急,“何事?”他就不信,有什么比那小贼更糟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