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慕辰喑来了兴致,语调上扬。
“虽然表面上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但你心里的那些阴暗心思,应该不会少吧?比如说在日复一日地被迫做着本不该属于你的活计时,只因为你身上流着齐安人的血,难道你那时候没想过把那些欺负你的人全都解决掉吗?”
慕辰喑沉默。
“别装傻,我知道你不仅仅只是小皇子的侍卫。”桐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模样,眼中没有任何杂念,一副脱离尘世的模样,“我听说皇宫中有一名顶尖的杀手,是你吧?我听说皇室中有一个秘密的组织,在全国各地收养各种孤儿进行培养,将他们培养成专业的杀手,你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慕辰喑找了个凳子坐下,一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盯着桐君,“没错,准确来说,只剩下我了。但我并不擅长打架。”
“你这么久没有任何行动,应该是在等时机吧。今天你找到这里来,也是因为这个时机已经到了?”
“我确实迷茫过一段时间,因为我是逃兵,我本该和我曾经的同伴们一样死在皇宫里或者死在护送小皇子逃亡的路上,但我逃了,你知道的。在找你的这段时间,我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果然,唯独这件事我不能逃避,早晚都要面对的。”
许多当年和他们一起家破人亡的同胞们,运气好的,进入了启国的城门,运气不好的,曝尸荒野;进入启国大门的,运气好的,被达官显贵带走,运气不好的,流入奴隶市场;被达官显贵带走的,运气好的,苟且偷生,运气不好的,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流入奴隶市场的,运气好的,被买走,运气不好的永不见天日,反正没一个好下场。
相比之下,慕辰喑是何等的幸运!
“你现在不用逃避了。”桐君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自信而张扬,“因为我会帮你。”
慕辰喑知道桐君没开玩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决定要走这条路,便是九死一生。
他们很快就获得了一个机会:桐君被要求去某位大人府中献曲,而这位大人是南墨与启国边境州郡刺史,此次回京述职,暂住京中。
南墨对启国的企图慕辰喑早就知道,因为他职位的特殊性他甚至还知道南墨在朝中的人脉,他打算想办法让那名南墨的人脉顶上“已故”刺史的职位,这样一来日后南墨进攻启国也就有了一个缺口。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孕育在摇篮中,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他只是将这个框架大致给桐君描述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行动了。
直到得知行刺失败这个消息的时候,慕辰喑才恍然,桐君想要的根本不是复仇,而是解脱。
……
回忆完这一切的慕辰喑抱着琴站在桐君的尸身前,望着她面目全非的尸身,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将琴放在桐君身边,找了快空地,开始挖坑,他能用的工具只有捡来的树枝,一点一点地刨着,他尽力将坑挖深一点,这样泥土就不会被雨水轻易冲刷掉。不知道过了多久,慕辰喑慢慢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将桐君完整地包裹起来,放到了土坑中,然后抱起琴。
慕辰喑抱着琴的手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缓缓地将琴举过头顶。
松手。
这把琴本来就是坏的。
随着“哐啷”一声琴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琴里面藏着的东西也随之掉了出来。
是一袋银两,准确来说是桐君的“卖身钱”。
慕辰喑再次叹了口气,弯腰将那些银元捡起,然后将破碎的琴与了无生气的桐君一起掩埋在地底,慢吞吞地往之前与洛希约好的地点去。
这一切都被躲在树后的洛希看在眼里,他跟过来是正确的,起码确定了慕辰喑真实目的是想要造反,验证了他的猜测,慕辰喑想要造反,这意味着如果顺其自然下去,慕辰喑面对的结局有很大可能还是死亡。
他必须做点什么阻止这一切。
洛希心中很是郁闷,有一口气始终吊在那里,为什么他会那么难受。
是因为只有慕辰喑活着,他才能找到真相。
仅此而已。
洛希咬牙,没有再跟着慕辰喑,转身,从另一条路回去。
他在约定好的桥边的树下等待,远远地看见慕辰喑的身影越来越向他靠近。身形单薄、瘦小,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这样的人究竟要怎样谋反啊?不是自讨苦吃吗?
阻止这一切,阻止慕辰喑谋反,让慕辰喑活下来,又不影响剧情的推进。
为了真相。
洛希攥紧拳头,猛地抬头,对上慕辰喑熠熠生辉的眸子,“小将军,您在想什么呢?”
此刻的慕辰喑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之前在乱葬岗的死气一扫而空,判若两人,他真的很会伪装。
那之前他认识的慕辰喑也是表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