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等前面几位书社成员分享完,黎芷伶慢慢顺着侧边台阶走上台,来到中央站定,昂首挺胸,目光看向观众席位的中心点,然后深深地弯腰鞠躬。
鞠躬完毕,她平视前方,徐徐开口,“大家好,我今天想向大家推荐一本书,法国作家安德烈·纪德的《窄门》。”
纪明谦到时,台上女孩穿着一袭天蓝色连衣裙,气质温婉出尘。读书分享已接近尾声,看起来正在朗读书中的一些精彩段落。
他与贺扬坐在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处,静静地听台上女孩悠扬婉转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
“坚守一份没有对象的爱情到底有何意义呢?这是顽固,而不是忠诚。”
“你们要努力进窄门,因为宽门和阔门引向沉沦,进去的人很多;然而窄门和狭道却通向永生,只有少数人能找到。”
“......”
读书分享完后,整个书社的人又围坐在一起讨论,每个人桌前都有小零食和饮品。
纪明谦又看着她在人群中和许家老二侃侃而谈,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说到什么,眸中闪烁着激动和兴趣。
怎么她对他置若罔闻,对着别人言笑晏晏?
原来喜欢这种矫揉造作、无病呻吟的调子。
贺扬坐在一边,像个老妈子一般操碎了心,剑眉微拧,凑近他悄声说:“谦哥,黎家那姑娘看起来跟个小仙女儿似的,不太可能喜欢上你这样的,你真没威逼她和你去领证?”
纪明谦远远地盯住人群中表情鲜活的女孩,抽空问:“我哪样?”
“谦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看起来不太像好学生的样子。而且,你明明只比我大三岁,有时候说话跟我爸一样,太违和了......嗷呜!”贺扬话没说完,头顶直接遭受来自身边纪明谦虚的一记爆栗。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见纪明谦起身顺着台阶往下走,走近那围坐在一起的人群。
黎芷伶听到哀嚎声,不解地向声源处望去。实际上,不止是她,几乎所有人都霎时停止说话,往同一处望去。
身材比例优越的男人双手插兜大步走来,步伐走得嚣张,嘴角流露着若有似无的不羁笑意。最引人入目的,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溺毙着致命的温柔。
“既然是读书分享会,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那位女生。”他挑挑眉,抬抬下巴示意。
黎芷伶看到他的目光明晃晃地落在自己身上,许慕风和其他书社成员也随之将视线投来。
她硬着头皮站起身,笑问:“你好,请问你想我什么?”
“你刚才读了那本书的好句,其中有一句话说,要努力走窄门,不走宽门和阔门。那我想问你,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窄门还是宽门?”纪明谦眯起笑眼,耐心等候回答。
黎芷伶面不改色,笑容如初,嘴角现出小梨涡,“如果能走宽门,为什么要走窄门?我不想与众不同。”
特立独行会有代价,那代价谁又想无缘无故地承担?
纪明谦老神在在地颔首,笑意更深,双颊酒窝醉人,“说来说去,还是拧巴。”
黎芷伶被他一句话说得秀眉颦蹙,敢情是要砸场子的。
周围有些人已认出纪明谦,目光一直在二人之间逡巡。
许慕风皱了皱眉,想出声打圆场。
怎料,纪明谦从兜中抽出双手,兀自鼓起掌来,“不过,我之前从没读过这类书,今天听了你的分享,受益匪浅。”
“好了,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他笑一笑,将手插回兜里,回身离开。
目送他的身影直到出了会议室大门,黎芷伶全身才从紧绷的状态里慢慢恢复,如一瞬间陷入冬眠的动物,又在下一秒醒来,身上还是冷的,只有脸颊滚烫,手心攥出汗。
周围有些人渐渐用一种八卦的目光瞄她,她险些招架不住,幸亏许慕风眼疾嘴快,就地提前解散了读书分享会。
等所有人走尽,她一个人还默默坐在原地,缓缓吸一口气,一股无名火在心头逐渐烧起来。
过不了多久,八卦又该传开了。她闭了闭双眼,努力稳定情绪。
“芷伶,你没事吧?”许慕风关心道。
黎芷伶站起来,摇摇头,走到一边开始收拾,“学长,我没事,我们快把这里收拾好,回去休息吧!”
两人一边收拾,许慕风又问,“芷伶,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黎芷伶垂头,继续将椅子复原,“不认识。”
许慕风失神,可刚才看纪明谦的表现,不像不认识她。
圈子里说,纪家这位最是性情中人。与人交往,想搭理的,自然会理;不想搭理的,一个后脑勺都不愿留。
可她怎么会认识纪家的那位小霸王,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许慕风余光往旁边偷看一眼,发现女生并无异常举动。
不可能,应该只是他想多,巧合罢了。
两人收拾完后,许慕风提出送她回宿舍,她委婉拒绝,并与他告别。
没走出多远,纪明谦拦住她的去路。
刚平息的怒火唰地重燃,她示意他跟上来,纪明谦站在原地不动、眼里带上挑衅。
她咬咬牙,冲过去拽住他的一只手,将他带到不那么显眼的小路边。
“纪先生,你今天来想干什么?”她松开他的手。
纪明谦装作恍然大悟地哦一声,“来瞧瞧我拆散的佳侣长什么样。”
“结论有了,不怎么样。”他高傲地扬起下巴,双手抱臂,毫不在意,“所以,我还得再提醒一下黎小姐,要有契约精神。在我们合作期间,即使对别人爱死爱活,也给我忍着。我可不想外面彩旗飘飘,丢大脸。”
“许慕风?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黎芷伶大吃一惊,“我又不喜欢他,你别乱说。还有,纪先生说的话,我也原路奉还,控制好自己,别当个水鬼。”
“你不喜欢许慕风?”纪明谦一愣神,她怎么不早说,害他费老鼻子劲来这里。
有顷,他觉察她后面那句话另有深意,“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要控制住自己?”
黎芷伶哂笑,只见过眼瞎的,还真没见过心盲的,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脸皮简直厚如城墙。
她的脾气向来稳定,今天却是有些失控,“纪先生,谈恋爱正常来说也讲求专一,并不要求从一而终,至少应该在某段时间固定一个吧?您开豪车来学校一天接一个,不累么?玩日抛呢?”